小节目耍大牌。

梁意在心里笑了笑，面上低垂着眼，穿过偌大的演播厅跟随工作人员的指引绕到后台。

后台空间和演播厅一样大，走廊中有很多休息室，门上贴着明星的名字，还有公共化妆间。

最末端才是盥洗室。

池子前是一整面镜子的墙，梁意打开水龙头，水流在指尖淌过。他抬眼看向镜中的自己，镜面没有情绪的眼眸同样望向他。

梁意有点内双，不细看很容易认为是单眼皮，眼尾上翘。明明水汪汪的，下面却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不好接触，吗？梁意眼神一动，瞳孔扩散开来，变得像圆溜溜的猫眼。弯了弯眼睫，嘴角抿起小小的弧度。

保持三四秒后，表情垮下来，梁意默不作声的洗完手，烘干。

像只鬼。

盥洗室出口左边是楼梯，梁意低着头看脚下，路过拐角时整个人突然消失。

嘴被捂住，胳膊被禁锢胸前，背后贴着呼吸不稳的身体，脖颈埋着一颗戴帽子的脑袋。炙热的气息喷洒在上面，烫的梁意浑身发抖。

事情发生的很突兀，梁意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就被钳制住了。

“别怕，别怕，宝宝。”那人声音也在抖，语无伦次的说：“让我抱一会，就一会，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不要怕我。”

被制住的瞬间瞳孔控制不住的猛然缩小，直到听到说话人的声音才慢慢回神。身体放松下来，梁意沉默了一会，摆了摆脸。

像是知道在表达什么，程路的手颤抖着滑像喉间，最后紧紧从背后抱住梁意。

枯叶在风中飘了两个秋天，终于回到树上。

“你……”梁意张了张口，内心的惊吓并没有减少多少，反而因为对方是程路，头脑再一次陷入了短暂的黑暗。

梁意闭了闭眼，再睁开眼圈微红，咬着牙挣扎道：“放开我。”

动作用力过猛，差点没站稳跌倒在台阶上。梁意拧着眉转身，程路的状态比上个月偶遇要好上一些，起码像个人。

“你跟踪我？”梁意问。

上次在医院醒来，身边除了照顾他的曲英，门口一直徘徊一个梁意至今都很耿耿于怀的身影。睡着后迷迷糊糊间，也是这么个身形靠坐在病床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如果说上次是偶遇，梁意可以相信。但现在怎么解释？他甚至没在社交动态和粉丝群说自己要出来录制节目，只是请假说有事停播。

不思也恐，这种被人时时刻刻窥视着的事情，怎么想都很可怕啊！

松开梁意后程路很是抑制的喘了口气，动作机械的拿起胸前的工作证，“没有跟踪。”

梁意转头就要走，被拉了回去。

程路眼里填满了血丝，只是被垂眼扫了胳膊上的手就迫不得已松开，解释道，“这个节目筹备很久了，听说会邀请一些人气主播，我只是想来，碰碰运气。”

梁意看了程路很久，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想法转了一圈后确实没有什么和对方好聊的，就想离开。

好像隐隐听见大喇叭再说什么，他没有时间和程路在这干耗。

转身之际，程路声音在背后急促的说：“我家是投资方，安排个工作牌很简单。”

他拉过梁意的手，想摸又不敢碰梁意的脸，眼神流露的悲伤情感要把他整个人淹没，“我想见你一面。我没有跟踪你，我想和你在一个城市，所以去了云城居住，仅此而已。”

程路表情痛苦，吐出的气息很短促，说出口的字词每句都带着强烈的情感，他祈求的看着梁意，“不要走。我有按时吃药，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

药。

梁意眼睛一动，想起那大包的药盒。和程路同居的那小段时间里，对方没有任何病症表现。

“你不是在上学吗？”梁意站在比程路高一阶的台面，低着眼问道。

“……休学了。”程路眉毛抽动，似乎在忍耐什么。

梁意眼睛睁圆，居然有点生气，“为什么？”

感受到梁意的动摇，程路上前不动声色拉近两人的距离，近乎贪婪的一点点舔舐着那双澄澈眼眸中的情绪，低声说道：“你知道的。”

手指深入指缝，十指交缠的温度触感让程路从浑噩不知的状态中活了过来，颤抖终于停止。

梁意能想到的和他有关的原因只有分手，他看向程路，说出的话无疑撬动内心最深处的难堪，“我不知道。你的世界那么丰富，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因为我……”

“我说过的，我不甘心。”程路说，“我不甘心这段感情这么草率的结束。用以前的经历衡量我对你的感情，这对我很不公平……阿星，我很痛苦，痛苦到需要每天吃药调理情绪，需要靠以前的录像照片活着……”

他向梁意展开藏在长袖下的手腕，狰狞的疤痕一条条在腕上纵横交错，有深有浅，指节上也伤疤累累。

程路哂笑，泪水从眼眶脱落，“你不接受我曾经有打赏别人的行为，可扶桑叶呢？他也带过很多人，为什么他就可以？”

自虐般看了一场又一场暧昧双排，每一局每一局，他都会往腕上填上新痕。

胸闷感令梁意有些窒息，迫切想找个有新鲜空气的地方自由呼吸。可眼前的伤疤横在他眼前，进不得退不能。

“你疯了吧。”梁意只能这样说，他不能不理解，无法理解这种自虐的行为。

分手而已，饶是梁意当初痛成那样如今都能好好的来参加节目。怎么会有人，怎么会有人因为分手把生活过的这么糟糕。

“你以为我会因为你这样对自己而感到快感吗？你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因为心软和你重新和好吗？我不会的。”

眼里氤氲出雾气，梁意抿直唇角，倔强的睁着眼看向程路说，“我不会的，你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这样我不会感到快乐。因为你不好好对自己，我也不会和你和好。”

“什么扶桑叶，我根本不会有一点波动，因为我对他的喜欢只是好朋友。”梁意挣开程路的手，带着鼻音继续说：“可是我喜欢过你，所以才会因为你的行为感到伤心。你不明白，不明白就不要说爱我的话，我不要听。”

“我爱你。”程路泣道，“我错了，我只是想求你回头，没想惹你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