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动就在这里坐着。”

少年对她的死乞白赖无动于衷，把她的包往她怀里一塞，作势就要离开：

“坐到自己能走路为止，我先回去了。”

林蓁见状赶紧死拽住他衣袖不松手，软下声音恳求他道：

“牧则，小牧则，姐姐的心肝宝贝好牧则，你就背我一下下嘛，等出了医院姐姐请你吃海底捞好不好……”

女人拉着他衣袖不停晃啊晃，看这架势是不答应背她就非把他手臂卸下来不可。周牧则拧紧眉头，一番思虑过后最终还是向她妥协，冷着脸在她身前半蹲下来。

林蓁嘻嘻地笑了下，手脚麻利地爬到他背上，又在他揽着她腿窝起身时凑近他脸颊mua了一口，周牧则刚欲再次提醒她在外注意言行举止，就察觉到女人把下巴搁进他肩窝，似是欣慰地感叹了句：

“有弟弟真好啊……”

他闭上了嘴，没有再说话。

……

周牧则背着林蓁从偌大的南大附属二院走出，还要步行十余分钟才能到达回家最近的地铁站。他沉默不语地驮着背上的人，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可林蓁絮絮叨叨的话语声依旧在他耳畔响个不停：

“留置针的针口怎么那么疼呀……牧则你知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好？”

……

“我第一次晓得原来睡麻是这种感觉……眼睛刚眨完两下就没有记忆了，后来发生了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

“打了麻药睡起觉来是真舒服，我感觉好久没睡过这么熟的觉了……哎国外的那种安乐死也是这么操作的吗……”

周牧则脚步一顿，只一瞬后便重又迈步朝斑马线对面走去。不管他有没有回话搭理，伏在他背上的女人仍兀自小声碎碎念着：

“能够毫无痛苦地离开这个世界真的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只要有钱就可以占尽一切好处，就算死也死得痛快……你说共同富裕到底啥时候能共同到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啊……”

周牧则不自觉在脑海里思考起林蓁的问题，想了好一会儿才发觉耳边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下意识偏头朝旁边看去

女人沉沉地阖着眼皮，安静得仿如睡着一般。

“林蓁？”

他低声唤她名字，女人仍毫无反应，连睫毛都未曾轻颤一下。

周牧则皱起眉，几乎不假思索地调步转身，背着林蓁快步往医院回走。

……

林蓁再次迷迷糊糊从睡梦中转醒，两眼一睁又望见了洁白如雪的医院病房天花板，一时间还以为刚才的短暂清醒不过是她的梦中梦，怔怔地凝视房顶发了好久的呆，才慢慢转头看向左侧。

周牧则恰好在这时提着馄饨从门口走进来。

第0032章 32.来捞你

少年神情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兀自走到她床边把手里提着的袋子搁到一旁的床头柜上，将塑料盒的盖子掀开，端起汤碗用小勺盛起一勺馄饨，然后直接递到了她嘴边。

林蓁呆愣地半坐在床上，带着点不可思议的语气轻叹：

“天呐，我、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结果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周牧则毫不温柔地硬塞了一口馄饨。

“快点吃。”

林蓁拼命鼓动着腮帮子，立候在她床畔的少年很快又盛起一勺馄饨，还没等她把食物彻底嚼烂咽下，就紧接着递来第二勺，用没什么情绪起伏的冷淡嗓音对她道：

“吃完了就赶紧回家，我下午还有别的事情。”

“你着什么急……唔……”

林蓁话说到一半又被他强塞了一勺馄饨，连喘口气的工夫都不给她留，一时间不免气急，猛一下把汤碗从少年手中夺过，负气开口道：

“你有事就先走呗，我这么大一个人了难道还不知道怎么回家？明明小屁孩一个，还敢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家长的架子来，真是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性扭曲……”

周牧则没作声，目光仍不轻不重地落在她脸上，林蓁被他盯得心里有些发毛，话音不自觉越来越小，最后索性闭上了嘴，在身旁少年的监视之下老老实实把一碗馄饨吃得干干净净。

“我吃完啦，现在也有力气走路啦。”

林蓁给少年展示了下已经空空荡荡的食盒，对他轻轻眨了眨眼：

“谢谢你今天陪我这么久，姐姐会记住你的好的。既然你下午还有急事，不如我们现在直接分开，我突然想起来学校里还有两件外套没洗呢，我得先回学校……”

“林蓁，胃镜才刚做完就别想着胡吃海塞。”

周牧则看着女人一脸“握草不是吧这都能被你猜到”的精彩纷呈的表情，忍不住皱眉冷声道：

“万一吃海底捞吃进了医院，到时候别指望我再来捞你。”

说罢就直接转身朝房门外走去了。

“……”

林蓁被他教训得一愣一愣的，半晌后才对他即将消失的背影狠狠比了个中指，一边嘴里低声念叨着“人小鬼大”“为小不尊”，一边挎上包包穿鞋下床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

后来两人一同搭乘地铁回家，路上却没再对彼此说过话。进了家门后两人各回各房，林蓁在自己房间翻箱倒柜地收拾整理以前的病例单和空药盒，不一会儿就听见房门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