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控制不住地怒吼,手指深深掐进她的肌肤里。
姜淑宁瑟缩了下,她看着儿子赤红的眼,她从未见过这么愤怒的他,整个面孔都扭曲了,脸色一瞬间变得很苍白。
“知知,周知知!”
她挣开他,站起来对外喊道。
傅云深却浑然不觉自己的状态很不好,他一心只想追问一个答案。
见姜淑宁起身了,他急忙伸手去拽她,“砰”的一声,他整个人从轮椅上栽了出去,倒在地上。
“儿子!”
姜淑宁骇然转身,急忙去扶他,却被傅云深推开了。
姜淑宁见他神色十分痛苦,脸色愈加的苍白,大口喘着气,手指紧按在胸前,知道他是旧疾发作了。
她急忙取过手机来,一边拨周知知的电话,一边噔噔噔地往傅云深住的那幢房子跑,药在他的卧室里。
回医院的路上。
周知知将车内温度再调高了一点,她侧头问后座的傅云深:“你还好吗,真的不用给李主任打电话吗?”
傅云深闭着眼,轻声说:“不用,好多了。”
一路无话,车子驶入医院停车场,周知知正准备下车去后备厢取轮椅,他忽然叫住她。
“知知,我有话问你。”
“什么?”
“当年在海德堡,我在医院昏迷的那两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妈对朱旧做过什么?”
她怔住。
他激动得摔倒在地,又引发了旧疾复发,是因为……姜淑宁提起了那一年的事吗?
他说:“你全都知道,对吗?
我请求你,告诉我。”
她轻咬嘴唇,沉默着,他也不催促,看着她,静静地等待。
她回头,说:“云深,这次朱旧被患者医疗起诉,医院里都在传,是有护士散播了谣言,你怀疑我吗?”
他说:“有过一刹那的想法,但立即就打消了,知知,不是你。”
她笑了,那笑容几乎将昏暗的车内照亮,“为什么?”
“我曾经看见你照顾一个大小便失禁的孤寡老人,你脸上一点嫌弃都没有,我就想,你大概真的很热爱你的工作。
这样的人,是不会轻视自己的领域,也不会轻视他人的生命的。”
“知知,我很欣慰,你热爱你的工作。”
当年,她因为他而重新参加高考,学了医学护理,而他却给不了她想要的,他心里是有点歉意的。
周知知觉得鼻子发酸,她微微仰头,才没有让眼眶里涌起的水汽落下来。
家人都说她为一个男人牺牲很多,本有机会站在舞台上发光发热,最终却只是做了个默默无闻的小护士。
他们却不知道,起因是那样,可后来,她是真的热爱着自己的工作。
她闭了闭眼,轻声说:“好,云深,因为你这份信任,那年海德堡发生过什么,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明明知道,也许他得知了某些被隐瞒的事情,可能会再次回到那个人身边,但她依旧还是选择告诉他。
因为,这是他想要的。
“当年,得知你出事的消息时,姜伯母正与我们家一起吃饭……”
那年,姜淑宁接到从海德堡打来的电话时,正好是周知知的爷爷过生日,两家人在一起吃饭,周知知听见消息,坚决要跟姜淑宁一起前往海德堡。
她还记得漫长的飞行途中,姜淑宁都没有合过眼,又因为飞机上无法与外界联系,得知不了傅云深的最新情况,担忧、害怕的情绪几乎将她击溃。
周知知看在眼里,重新在心里审视外界传闻很强势厉害的姜伯母,发现她原来也只是个爱子心切的可怜母亲。
她们抵达医院时,傅云深还昏迷未醒,在ICU病房外,周知知第一次见到朱旧,她对她第一眼印象深刻,因为她的模样实在太打眼,她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白纱布,分明是个伤患,脸色奇差,眼睛里充满了红血丝,眼周发青,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更令她震惊的是,她的身份。
真的是一个晴天霹雳,她竟然是傅云深的妻子。
相比她的懵,姜淑宁的反应比她可激烈多了,尤其是在得知傅云深被人几乎殴打致死是因为朱旧,她当着很多人的面就扇了她两个响亮的巴掌,然后让她滚蛋,她与傅云深的婚姻,她死都不会承认。
那之后,在傅云深昏迷住院期间,姜淑宁请了保镖,二十四小时守在病房外,阻止朱旧的靠近。
姜淑静因为帮朱旧说话,姜淑宁在医院里跟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气急了的她甚至对生病中的妹妹说狠话:虽然云深跟你生活了几年,但你别忘记了,他是我的儿子!你没有资格做主他的婚事!还有,他连结婚这么大的事情都敢不告诉我,谁知道是不是你怂恿的!
周知知理解她,换做任何一位母亲,只怕都难以忍受。
她站在病房里,一墙之隔,听着朱旧第N次被保镖呵斥与架着推开,她心里一点同情都没有,只觉得她是活该,甚至还隐隐窃喜。
那段时间,朱旧想方设法想见傅云深,甚至还假装成护士小姐,可惜医院里没有黑头发黑眼睛的护士,还没进门,她就被姜淑宁轰了出去。
后来,除了病房门口的保镖,连住院部的大门口也请了保镖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