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一时走不开,关店前还来要等着下午修车的顾客来取车,小晨来了,他就在隔壁小饭馆里点了两份盒饭拎回来一起吃。

同样是炒菜,可店里的这对男女望着面前油乎乎的回锅肉和没去籽的青椒,都没有什么胃口下筷。

还是小晨先放下了手里的塑料泡沫盒,怯怯地问了一句:“你师傅真要给这钱吗?不是真给吧,会那么说,就是缓兵之计。对吧?”

“你不是说过,他会回来是因为溥叔叔病了,他自己的爸不是也要花钱吗?再有钱,哪能那么有钱呢。总有花完的时候。这里生意又不像越城……”

溥跃他爹是什么样的老人,小晨不清楚,但以她对赏瘸子夫妻的认知,他们就是那种吸人血的水蛭,先不说治疗癌症具体要花多少钱,老赏家可还有个半大的儿子要养呢。

治病是一笔,给儿子置办婚房是一笔,再往后,还有无数笔这种名目的开销等着溥跃去填补。

为了谈恋爱,跌进这么潭烂泥里,实在不划算。

小晨说的话石头何尝想不到?但他想到的,他师傅肯定也考虑到了。

虽然他师傅没必要跟他个店员交代什么,但毕竟他师傅比他有本事,应该有脱身自保的法子。

石头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往嘴里使劲儿耙了口白米饭,也在往好的方向设想:“应该是吧。我记得他早就说过自己在越城租的那套房子还在约,始终要回越城发展的,先把溥叔伺候走了,回头再带着佩佩姐一走,谁还找得到?”

“搁我我可不惯赏瘸子那毛病,我回头跟他客气?小心他另一条腿也让我撅了。”

石头这样说,小晨就彻底安心了,她重新捏起筷子吃饭,菜只吃素的,忙着把自己饭盒里的肉都捡给石头。

两人填肚子,还没忘记打商量,怎么才能合情合理地向溥跃表达歉意。

至于最实用的道歉方式,就是石头说的在摩托车上给赏佩佩行个方便。

石头这边电话刚挂,浴室内攀升的温度就邹然下降,多亏了石头,赏佩佩可算搞明白溥跃为什么一听到她询问修车的进程,就鸡皮酸脸地跟她闹情绪。

敢情这小红车是个牌子货,不仅不是闲置车,还是溥跃专门买来送她的?

第一时间,赏佩佩没空听溥跃解释,急着用溥跃的手机搜索“姜戈”的售价,数过万元后的零,直接倒抽了一口凉气。

惊吓大于感动。

她举着手机,表情像被雷劈了,反复确认了报价车辆就是她这半个月骑着上下班的那辆车,这才扭头问溥跃:“这车是你给我买的?两万两千八?”

“溥跃,你疯了?你知道我一个月才赚多少钱吗?”

第0106章 谈恋爱不是扶贫。

溥跃不知道赏佩佩一个月赚多少钱,他没打听过,也不记得这话是他曾经在店里讽刺着反问过赏佩佩的。

那时候他对赏佩佩带有很强的偏见,认为赏佩佩花钱大手大脚,连自己都养活不起,拒绝跟年迈生病的父母见面就是坏,这么一个没心肝的坏人,更不该做收养流浪猫之类的好事。

但现在,他了解了谜题的始末,就不在乎这些琐碎。

她赚多少都不是他关心的范围,她没有,他有就行了。

一开始,溥跃半阖着眼帘还搁那装听不懂,上嘴唇碰下嘴唇,含糊了一句:“跟你赚多少有什么关系呐?送你就骑呗,再说也没那么贵。”

话点到为止,他就想蒙混过去,握着她的手准备把自己的手机搁在洗手台,接着进行刚才没忙完的进程。

手指擦着脖颈向下,赏佩佩侧身躲开了。

手机“叮”一声震动,亮起的屏幕上是陌生号码的文字消息。

赏佩佩扫了一眼,“二十万”的字眼首先蹦了出来,看样子是群发的诈骗信息。

她挣开溥跃的掌心,把他的手机还给他,五官严肃,声音也是:“没那么贵是多少?跟我的车一样不到一千?”

刚才还相濡以沫的肌肤分开了,溥跃怀里空了,指尖属于她的温度也淡了。

逼仄的浴室原本春色盎然,现在却显得有些拥挤,他绕不过去这话题,抬眼,不得不正视她的明眸,再没办法撒谎,只能说实话:“两万二。”

“石头倒腾来的,比市价便宜,其实成本就一万九。”

赏佩佩点点头,脸色还是那么紧绷,没有笑模样,“就当是一万九,也是我车的十几倍。我负担不起。你还是收回去吧。”

“我的车呢?还在店里吗?我明早上班去取。”

旧摩托车原本就是赏佩佩的代步工具,为了上下班行个方便的物件,当时她淘换来的目的,就是占便宜,但凡那小破车超过一千块,她都不会考虑去买,更别说要花费她半年的工资。

她在消费上有自己古怪的坚持。

可送人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溥跃丢不起这个人。

眉头皱起来,他脸上一团别扭,“怎么负担不起了,我送你,又没管你要钱。”

花洒停了,空气也凉了,溥跃套上衣服,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为什么就这么难被赏佩佩接受。一辆车而已,两万又怎么了,他愿意给她花钱,难道都不行?

他自然知道赏佩佩不是一心向钱的拜金女,但这个档口,话赶着话,他宁愿赏佩佩是个真心爱财的,能喜笑颜开地把他的心意收了,再抱着他的胳膊亲他一口。

“再说,你那车是真不行,今天修了,明天又坏了,总也修不完的破烂怎么骑啊?但凡要是能修好上个牌照,你能安安全全在路上走,我都不说什么。这不你也听见了,说是这周查摩托车,你取回来不是也没用吗?”

“谈恋爱不是都兴送礼物吗?照你这意思以后谁也别沾谁的,你跟我分这么清是想好了以后怎么和平分手呢。”

越说溥跃越燥,赏佩佩的界限感,在他眼里就像是感情中模棱两可的狡猾与诡辩,他干脆把她的后路给堵了,平着嘴角讲:“你那车我早拆了卖了。没了。不用取了。”

溥跃说话不中听,都是他心里憋了许久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