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总是在怕她会离开,但他在婚姻中做的每一件事,都在驱使着对方加速离开。
赏佩佩从冰上坐起来,又拉着溥跃也坐起来。
两个人搀扶着起身,赏佩佩主动替溥跃拍落身上的浮雪,“那阿姨肯定很厉害。你学得也不错吧。”
“那当然,给你滑一段看看。”
曲腿用力,溥跃已经身体前倾飞到了冰场的正中央,没有音乐和鼓点,但他的动作也有惊人的律动感。
帽子在他旋转时从头上掉落,赏佩佩屏住呼吸,心潮澎湃,把遮挡自己视线的帽子抚掉,生怕错过他在这方寸间的华丽风采。
一舞结束,冰场外汇聚了三三两两的围观者拍手叫好,本来是想在赏佩佩面前炫技,被陌生人观看溥跃多少有点尴尬,扣上帽子溥跃快速滑回了赏佩佩身边。
帽子不过在头上戴了一会儿又被剥掉,他刚靠近,赏佩佩就抱住他的脖子,用力仰头冲着他的嘴巴亲了一口。
属实是被溥跃的在冰上的倜傥姿态感染到忘我,一个浅浅淡淡的吻才够表达汹涌的爱意,刚松开溥跃的脖子,余光看到一堆父女正在后面挑选儿童滑雪鞋,赏佩佩的脸颊就红透了。
可她放开了溥跃,溥跃却一把搂住她的腰。
浅酌化作豪饮,他吻够了她的唇舌还不够,指尖还要在她的耳朵上画圈。
鼻尖贴着鼻尖,睫毛擦着睫毛,溥跃内双下的虹膜又透又润,他声音里头透着种燃着的欢喜和渴望,“我滑得这么好吗?那我再去滑两下?”
他站在那儿,就像是冰场的广告牌,恐怕还要吸引来更多顾客。
后面逐渐逼近的小女孩穿着粉红色的棉袄,人不大,声音响,正在他爸爸身后亦步亦趋地喊:“爸爸,你也能像那个叔叔滑得一样好吗?”
老来得子的父亲耳鬓上已经有白发了,他呵呵地笑着低头不知道和女儿说了什么,小女孩还是不依不饶地扯着他的衣服下摆尖叫。
非要他也表演一场精彩绝伦的花样滑冰,还要他单腿抬起来在冰上转圈。
赏佩佩笑得捂肚子,她可不想做小孩子的坏榜样,湿漉漉的唇珠抵在溥跃耳边鬼笑,“这位叔叔!给人家爸爸留点面子,下次吧,下次再来。”
起码在今天,他们都真切地感受到,彼此的感情里还有很多明天。
把场地留给真正的小朋友和她的爸爸,赏佩佩和溥跃换鞋回家。
路上碰着卖糖葫芦的摊位做促销,三块钱一串五块钱俩。
赏佩佩挑了串扁的,溥跃嚼圆的。
轻薄的糖壳在嘴里碎裂,好看也好吃,溥跃心情好,吃着没忘了贫嘴,“家里人没和你说,扁的都是长虫的,切掉了坏的压扁的。”
“要吃就吃圆的。”
赏佩佩才不理他这茬,她父母除了给她塑造了一根铮铮硬的骨头,没教给过她另外的东西,咬一口内里的豆沙馅,她鼓着嘴巴哼,“切掉了还怕什么,扁的焯过水,要比圆的甜!”
“是吗?那我尝你的。”溥跃不嫌弃她的口水,低头就着她的牙印咬,赏佩佩举着自己的糖葫芦给他尝,看着他的黑发擦过耳畔,心里柔软得不像话。
她小时候不受家里人待见,长大了也独来独往,即便后来有了赏双明这位用自己的方式为她好的家属,但他们的关系始终是隔着一层疏远。老太太表达爱意的方式,总是粗糙和冷硬的。
从没有人和她分食过同一根糖葫芦,可就是这么一件小不言的事,让她心里潺潺流水般触动。
琐碎中无形的亲密,竟然会使人有说不出的归属感。
因为这份溥跃带给她的触动,所以她逾越的话又多了起来。
在溥跃咬着她的手里的山楂开始咀嚼时,又把自己的递给她问她要不要换着吃,她望着他的侧脸小声说:“你要是真的有空,最近多去看看他吧。别总是周天才去。”
因为无论好坏,疾病留给溥跃和他父亲的时间,不多了。
哪怕多去吵吵架,也是好的。
毕竟溥跃和她不同,他的人生中,一定还有些关于父母美好的记忆,不该被仇恨冲淡。
两人都没提溥凤岗的名字,但溥跃对她的话一点就透。
赏佩佩说得对,他手里的糖葫芦是不如她的甜,明明那么红的圆果子,颗颗都裹着粘牙的糖,可他怎么吃得心口都在发酸呢?
沉默着将手里的糖葫芦一扫而空,溥跃把两人的竹签都扔到了垃圾桶,再走回赏佩佩身边时,他搓了搓手里发涩的糖渍,因为酸,所以牙齿发抖,因为酸,所以他声音也颤。
“他。”是一个字,却要用很大勇气接下去。
“没多久了是吧?”
第0103章 不是误入了谁的人间烟火。
太阳西下,雪彻底停了,溥跃提议今晚的饭由他掌勺,赏佩佩乐得同他一起去挤超市。
其实买食材对于赏佩佩来说很方便,她所居住的公寓,地下一层就连通着万达广场下的华联超市,搭乘电梯跨越半个停车场,她不用走出大楼,就能进入大型连锁超市。
但说来惭愧,赏佩佩在公寓里住了快五年,她逛超市的次数十个手指都能数得来。
所有日用品,她都在习惯在网上囤大件货,而饮料生鲜也不例外,只要能叫上门配送,她绝对不可能亲力亲为去超市往家推。
超市和菜市场给她的感觉是一样的,下班时分,人头涌动,每个人都急急忙忙地称斤排队结账,每个人拎着满当当的购物袋,都有需要离开后快速赶往的地方,有家人在等待着他们,除了她。
那种另类感不好受,好像硬生生地挤入了不属于她的世界,所以赏佩佩宁愿用休息日逛超市的时间躺在床上多刷两集电视剧。
两人推车进入超市时正好赶上商超客流量的高峰,有西装革履的下班族在冷冻区挑选低脂鸡胸肉,也有接孩子放学的妈妈在水果区挑选砂糖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