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千不自觉地攥紧了书包带,视线落在眼前的豪车上。流线型的车身漆黑锃亮,米色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每一处都?能嗅到金钱的味道。
她突然觉得有些呼吸不畅,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她和沈骥之间。
“发什么呆呢!”沈琛见她站在原地不动,干脆一把拽过?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她塞进车里。
“啊!”邱千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在后座上,还没调整好姿势,沈琛已经弯腰钻了进来,毫不客气地把她往左边一推,自己一屁股坐在右边。
“你干什么!”沈骥蹙着眉,低声呵止。
“磨磨蹭蹭的,一会儿堵车了。”沈琛满不在乎地翘起二郎腿,还不忘抬头指挥沈骥,“你坐前面吧!”
沈骥看?了他一眼,坐上副驾驶。等邱千坐直后,自己也拉上了安全带。
“张叔,走吧!”
“好的,大少爷。”司机恭敬地应声,缓缓升起车窗。就在引擎启动的瞬间,一道人影突然冲到车前
季絮穿着运动会举牌时的白色迷你裙,单手提着书包,踩着轻盈的步子冲到车前。
她微微弯腰,冲着车窗内摆了摆手,声音里带着几分甜美,“嗨!沈骥!”
“麻烦!”没等沈骥抬头,沈琛先?嘟囔了一句。他按下车窗,探出头,“有事?”
“蹭个?车啊!我今天也要回明淮。”季絮说着已经绕到左侧,伸手就要拉车门。
“没地儿。”沈琛毫不客气地丢出俩字。
季絮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一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难以?置信地弯下腰,凑近车窗往里张望
车后座上,除了沈琛,还坐着一个人。穿着一件灰扑扑的外套,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竟然是邱千?
季絮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但很快就调整过?来,又恢复了那副完美的笑容,对着邱千亲切地说道,“嗨,你也去明淮啊!”
“我……”邱千刚要开口。
“我请她吃饭,你真啰嗦。”沈琛不耐烦地打断,直接按上车窗,“张叔,开车。”
被?拒绝的季絮也不恼,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微笑,朝副驾驶的沈骥挥了挥手。直到车子启动,她才直起身子,站在原地看?着车辆远去。
这期间,沈骥始终都?没有抬头。邱千不免有些疑惑,这好像和尤叶说的“青梅竹马”完全不一样。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沈骥的侧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高挺的鼻梁勾勒出凌厉的线条,像在想什么事,眉头锁着,下颌紧绷。
就在这时,沈骥突然动了一下。
邱千慌忙移开视线,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入环路,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落进来,在真皮座椅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道路畅通无阻,两侧的绿化带飞快地向?后掠去。
沈琛坐在后座,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会儿手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目光带着几分狐疑,直直地看?向?邱千,“你和季絮很熟?”
“就一起跑过?步。”邱千实话实说,她们确实算不上熟络。
“少搭理她,心眼儿比头发都?多,别以?为我不知道。”沈琛从鼻孔挤出一个?哼,又拍了拍副驾的椅子,“是吧!沈一。”
一直沉默的沈骥终于侧过?脸,下颌线在阳光下格外清晰,“别胡说。”
“我胡说?!老狗少咬,刚才要不是我,你就得和她坐一个?车回家了。嘿嘿!”沈琛一连坏笑了好几声。
邱千悄悄观察着他们的互动,看?来传说中的“青梅竹马”与?现实相去甚远。尤其是沈琛,话里话外的厌弃毫不掩饰。
她安静地缩在座位一角,好像窥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沈琛似乎意犹未尽,又开始兴致勃勃地八卦季絮小时候的糗事,就连她被?狗追到尿裤子的事,都?抖了出来。
碍于礼貌,邱千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眼皮开始打架,脑袋也不由自主地一点一点,昏昏欲睡。就在这时,听到沈骥悠悠地问了一句,“你月考成绩告诉爸爸没有?”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车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刚刚还眉飞色舞的沈琛立刻蔫了,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后,整个?人缩进座位一角,双腿支得老高,把脸扭向?窗外。
邱千终于能享受片刻的安静。
这两天,精神始终处于高度紧绷的状态,夜晚一闭上眼,梦里就是走方阵的场景,步伐、节奏、队列。清晨一睁眼,又都?是扔铅球的画面,动作、力度、角度。
此刻,哪怕轻轻一眨眼,仿佛都?能坠入梦乡。
但毕竟是在车里,旁边坐着两个?男生,她不可能踏实去睡,只能微微调整坐姿,微微阖上双眼,让自己尽量舒适一些。
片刻后,再抬起眼,车子还是在环路上。
远景是一片模糊的倾斜的山峦,一侧山裾断断续续隆起,另一侧是稀稀落落的枯树,笔直地守护在蜿蜒曲折的道路上。
沿着坡起的弯度,目光转向?前方,邱千又不可避免地看?到了副驾驶上的沈骥。
此刻,他仰靠着,双手自然放在腿上,好像也睡了。短发覆盖住额头,五官变得沉静,下颌线也柔和许多,长长的睫毛微微一动。
邱千就慌慌张张移开视线。
窗外,憋了半天的雨点,终于劈里啪啦砸下来,群山之间,只剩下模糊的影子。
见她醒了,沈琛的嘴巴又闲不住了。
“看?到远处那个?湖没有?那叫日月湖,日山府和月山府都?是环湖建的,我家在日山府,季絮那货住月山府。”
邱千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雨幕中视线朦胧,只能隐约看?见群山环抱着一汪碧水,湖畔树木丛生,红黄叶在雨中交织成绚丽的色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