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院长这才低低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是那种老古板,就是怕你陷得太深。那次半夜,你用他手机给我发信息,我就猜到?了。”
邱千一愣,这才猛地想起来?,之前沈骥来?福利院参加活动,大概是留了名片,院长把他的号码存下了。
“如果你是想问我同不?同意,”院长的声音渐渐沉下来?,“那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邱千嘴角一下就瘪了,心里委屈又不?解,“您以前……不?是还鼓励我去跟他表白的吗?”
“是,我知道,沈总这个人确实很好,稳重又细心,你念书时就很喜欢他。”院长费力地吸了口气,“可是小妹,我怕他那个家不?能接纳你啊,我怕你以后受委屈。但是……”
她顿了顿,握紧邱千的手,“我又盼着你能得偿所愿,你就跟我亲闺女?一样。我这辈子没生?养,一直把你当亲生?的疼。”
院长的声音有点哽咽,“我、我现?在就跟所有当妈的一样,一颗心掰成了两半,一半巴望着你能开心快乐,另一半……又揪着,怕你日后摔了跟头,承受不?住……”
院长这番话,像无数根小刺密密麻麻扎进邱千心口,疼的发胀。
眼泪毫无预兆就涌了上来?
这些年?,她只顾着埋头读书、拼命工作,像只陀螺一样不?停旋转,竟在不?知不?觉间,把院长远远地甩在了身后,疏远得如此彻底。
尤其想到?自己?发那条“官宣”朋友圈时,还特意把院长给屏蔽了……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简直自私透了。
剩下的三天假期,邱千哪儿也没去。寸步不?离地守在院长床边端茶倒水,恨不?能把所有的亏欠都补回来?。
可那缠人的病气反反复复,任凭她如何?悉心照料,也不?见丝毫消退的迹象。
到?了第?三天下午,吴崇戍突然来?了。
他裹着一件剪裁考究的深色大衣,头发理得极短,露出利落的鬓角,看起来?比几个月前沉稳精干了许多。
邱千刚给院长喂完药,一抬头,有些意外,“吴哥哥?你回来?了?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这不?是想给你和院长一个惊喜嘛。”吴崇戍笑着,像变魔术似的从身后抽出一个细长的礼盒,深色包装纸上系着精致的丝带,“来?,打开看看?”
邱千看着那盒子,心头微微一跳,但还是出于礼貌接了过来?,“这是……”
她小心地拆开包装纸,露出里面B家的经典彩妆礼盒。几乎是一瞬间,邱千就想起了刘纯圣诞节在朋友圈晒出的那组照片一模一样的同款。
“太贵重了,”邱千下意识地就要把盒子递回去,“我不?能收这个。”
“别多想,”吴崇戍语气轻松,“前段时间在封闭试验,错过了圣诞,这就当是补给你的新年?礼物,一点心意。”
“是啊,”靠在枕上的院长轻声开口,带着点虚弱的笑意,“小树的心意你就收着。女?孩子大了,学着打扮打扮也好。”
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就显得刻意生分了。她只好攥紧了盒子,低声说了句“谢谢。”
吴崇戍又拿出不?少礼物分?给院长和孩子们,很快哄得屋里一片欢声笑语,热热闹闹的。
午饭时,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围着吴崇戍,七嘴八舌地问着问题,听他分?享求学奋斗的经历。院长靠在椅背上,满眼欣慰地看着,不?时插话夸赞几句。
整张饭桌上,只有邱千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米粒。
趁着大家谈兴正浓,她偷偷拿出手机,在桌下飞快地查了一下那个彩妆礼盒,标价竟然快三千了!
这该买点什么回礼才合适呢?
饭后,邱千找了个收拾的借口,便?钻进厨房洗碗。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她挤了几滴洗洁精,白色的泡沫迅速在水槽里膨胀。她机械地拿起一个碗,抹布在上面来?回擦拭。
就在这时,身后的厨房木门被轻轻推开,又“咔哒”一声带上。
“院长?”邱千闻声回头,水流声还在响,“您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吧。”
院长摆摆手,扶着墙慢慢挪到?水槽旁。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小妹啊……你觉得小树这孩子,怎么样?”
“很优秀啊……”邱千攥紧洗碗布,对着手中那根早已洗得锃亮的筷子,用力地来?回擦拭,“能一口气读到?博士……很厉害。”
“小妹,”院长靠近一步,枯瘦的手轻轻搭上她湿漉漉的手腕,“你觉不?觉得,小树对你……好像有点不?一样的心思?”
邱千擦拭的动作骤然停住。
她咬着下唇,缓缓将抹布搁在水槽边,转过身,目光直直迎向院长,“可我只喜欢沈骥。”
厨房里霎时静了下来?,只剩下水龙头单调的哗哗声,冲刷着这突兀的沉默。
院长看着她倔强的神?情,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那……你还是找个机会跟小树说明?白吧,这样不?清不?楚的,对你们两个都不?好。”
“我也想说,可他……从来?没有明?确表示过什么。我怕贸然开口,反而显得自作多情。”邱千顿了顿,像是下了决心,“那要不?……等?会儿回城里的路上,我找机会说吧。”
谈话结束后,邱千默默地将院长的屋子又仔细收拾了一遍。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小院时,她和吴崇戍告别院长,踏上了返城的路。
通往地铁站的小路两旁是疏落的树木,寒冷的空气有些凝滞。
两人骑着车,一路沉默。
车轮碾过冻硬的地面,发出细碎而单调的碎裂声。邱千低着头,目光虚虚地落在前方,心里反复咀嚼着院长的话。
该怎么拒绝呢?直接说“我对你没那种意思”?万一他真的只是出于兄妹情谊……她越想越乱,握着车把的手不?知不?觉地收紧。
这段路并不?长,却好像走了很久。直到?地铁站灰色的水泥墙撞进视野,邱千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终究还是没能鼓起勇气说出口。
周末从郊区回城的人不?多,地铁车厢里略显空旷,稀稀拉拉空着几个座位。她选了靠门边的位置,吴崇戍在她斜对面稍远处坐下。
邱千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大衣,背着C家的一款经典入门包。
吴崇戍的目光围着她不?自觉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