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怎么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难受?

看着她这一如既往的薄情神色,他心里微空,不由地怀疑这些日子这人当真是与自己相爱的吗?会不会是他哪里误会了?

“这是你这两日内要处理完的事情。”笔尖收回,如意将纸转过来递给了他,“会仙酒楼这边我会交代,大乾朝局好不容易安定,你可得花点心思。还有,魏子玦那边一直是你的神力在护佑,走之前交接与我,我会庇佑他顺利收复大乾的失地,让大乾起码安稳百年。”

看着纸上那些有条有理的规划,耳边又听她絮絮叨叨地说魏子玦,沈岐远眼里的光终于是黯了下去。

他颔首,十分优雅地接过纸张,仔细折好放进袖袋:“有你和魏子玦在大乾,我自然是放心的。”

如意察觉到了他话里的不悦,但眼下自个儿心里都是一团乱麻,她也没多余的力气去安抚他,干脆将人拉起来,按去了床榻上。

雨后湿润的空气自花窗外飘进来,雪白的肌肤与结实的肌腱熨帖在一处,自是万种风情。

沈岐远抬起眼梢,却是心绪复杂。

他突然问了一句:“你当年与魏子玦分别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面前这人怔了怔,手上动作骤停,一双长眼茫然地看着他:“哪般?”

不等他解释,她却像是突然明白了过来,长长的眼睫垂下,勾起嘴角笑了一声:“也许吧,时间久了,不记得了。”

沈岐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好像说错了话,皱眉开口:“我的意思不是……”

面前这人按住了他的唇瓣,纤长的手指往下,将自己解开的衣襟重新合拢,笑着道:“今日也够累的,我也该心疼你,这便睡了吧。”

“如意。”他皱眉,“活了几千年了,我自不是顽固迂腐之人,又岂会与你计较那些。我的意思是你天生不受禁锢,以前不用受,以后也不用,所以……”

越说越糟糕,沈岐远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身边的人毫无反应,呼吸平缓,已然是进入了梦乡,任凭他说什么都没有再睁眼。

外头的天一点点亮了起来,沈岐远愣是没睡着,安静又躁动地看着身边的人,终于等到她一觉睡醒。

如意拢好衣裳起身,若无其事地与他笑道:“这会儿下头应该已经有早膳了,去大堂就能吃。”

看样子完全不像在生气。

沈岐远长舒一口气,轻轻“嗯”了一声,想伸手去拉她,却不巧正遇见她抬手扶簪,生生错过。

收回手,沈岐远想,应该是巧合。

然而,两人一起下楼坐在早膳大桌边,他递了筷子给她,她也恰好接了拂满递来的竹筷,硬生生与他错过。

沈岐远不由地抿了抿唇。

“二位这是怎么了,气色这么差?”汀兰纳闷地道,“莫不是昨夜淋了雨?”

说起雨,赵燕宁唏嘘:“昨儿那雨可妖了,一会儿大一会儿小,还好今日外头水渠没淹起来。”

青衣点头:“还打了雷。”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开始聊天,一切都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

但如意知道,因着赵殊的看重,花拂满和赵燕宁打算回刑部司任职。青衣也得了恩赏,能通过武试考取一个武职。贺汀兰新居落在侯潮门,打算好好经营靠那边更近的米粮铺。

会仙酒楼离散场那天已经不远了。

第190章 都走吧

如意是见惯了离别的,这三千年里光是旧情人她就送走了两排,更别说这些萍水相逢的朋友,所以她脸上一丝悲伤的神色也无,只笑着听拂满结结巴巴地说刑部司的事。

“太,太子任命了我,我和燕宁。”她吃了两盏酒,双颊微红,眼眸却晶亮,“我们能,能去继续查当初那桩黑市案的,的幕后黑手了。”

她颔首,又问:“新住处有了么?”

说起这个,拂满有些惆怅地望着她:“有,有是有了。”但她有点舍不得如意。

“有就好,等你们收拾妥当,我找几个脚夫将你们房间的家具摆设都搬过去。”

“那,那怎么成。”拂满连忙摆手,“当初,当初是你好心才收留,收留我们的,这些,这些都是你的东西。”

如意大方地摆手:“酒楼开腻了,我也不掌什么事,想着近期就租出去,躺着吃钱不是更快活么。那些东西你们用惯了的,留着也便宜旁人了,不如都带走。”

拂满睁大了眼,汀兰也有些错愕:“这,这也太突然了。”

“不突然,我月前就在盘算,早已联系好了几个东家,等他们有空过来详谈。”如意微笑,“不用担心,我会买下沈大人在侯潮门的宅子,以后你们可以去那边找我。”

赵燕宁一听,惊愕的目光又转向了旁边:“大人也要走?”

沈岐远抿唇,刚想说还不确定,旁边这人就替他道:“沈大人得了调遣令,要去徽州主事,这几年回来得少,那么大的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卖给我。”

赵燕宁皱了眉:“调遣令?不都说如今监国那位是个礼贤下士任人唯贤的,怎么会突然将大人调离临安?”

“是我自己要求的。”沈岐远无奈地跟着圆话,“大夏的使臣撤出了徽州,那地方残留的大夏势力却是难以根除。东宫恐久积成患,当下又无人可用,我便自请调去几年。”

说着,又道:“亭川马上会升任刑部侍郎,往后有什么事径直去找他即可。”

看他脸上没什么怨怼之色,赵燕宁勉强点头,又惊觉:“那掌柜的要一个人留在临安?”

“什么叫一个人,你们不也都在么。”如意打着扇儿笑。

众人互相看了几眼。

虽然都还在临安,但临安城太大了,即便是同住侯潮门的贺汀兰,离沈府大宅也有三四条街那么远,更别说住在刑部司大院里的拂满和燕宁,以及将去邻城赴武考的青衣。

大堂里的气氛倏地就有些沉重。

如意一抬手腕,绣花的绢扇就扇走了这气氛:“行了,吃饭吧,还有好多事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