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经过一处古宅,如意突然侧了侧眼眸。

“怎么?”沈岐远敏锐地问,“有妖怪?”

“没有。”她笑道,“我只是觉得那屋檐修得好看。”

沈岐远从窗户看出去,果然见飞檐高翘,上面还立着石雕的神兽。整座宅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妖气。

他放下戒备,低声道:“平北王府命案牵扯的人太多,我近日不能总去你那儿。”

如意挑眉:“大人这要我主动去找您?”

“没有。”他嘴硬。

她失笑,拇指摩挲着他的手背:“我又不会笑话你,做什么不肯承认。”

“只不过……”回头又看了那古宅一眼,如意叹息,“怎么办,我最近也挺忙,恐怕去不了沈府。”

“去不了就罢了。”他故作不在意,眼神却是黯了黯。

如意看见了,但她没有说话。

现在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两人在会仙酒楼门口做别,沈岐远继续回了宫里,如意目送他远去之后,却是原路返回到那座古宅之外。

分明没有门童,那厚重的大门却在她到来的瞬间吱呀开启。

如意扫了两眼,眼底透出了然,然后就大方地敛裙,踩着满地的花瓣跨进门槛。

斑驳的大门自她身后缓缓合拢。

***

冬日将尽,临安城却下了一场无比寒冷的大雪,雪风呼啸,冻得贺汀兰直哆嗦。

她往炉子里加了几块银碳,纳闷地问软榻上的人:“东家最近怎么愈发不想动了?”

如意裹着厚厚的毡子,翻身过来嘟囔道:“这么冷的天,换做以前我是要睡上几个月的,如今倒好,还要顾着酒楼进食材的事儿。”

“这不赵燕宁和拂满都不在,只能您辛苦些。”她笑。

如意噘嘴:“我俩换一换吧,我去前头招呼客人,你去后院监督他们搬货。”

贺汀兰眼神闪了闪:“前头最近乱得很,总遇见寻衅滋事的,以东家您这脾气,少不了要得罪人,还是我守着前头吧。”

如意睨着她,觉得不太对劲。

这几日贺汀兰总不让她去大堂,就算是路过也催着她快走,可大堂里明明好好的,不见争执也不见打斗。

眼眸动了动,如意懒洋洋地道:“好,那你先下去,我待会儿从侧边的楼梯直接去后院。”

贺汀兰应了,替她将斗篷拿出来放着,然后才下了大堂去。

如意跟在她身后起来,默不作声地站在了大堂和二楼的楼梯转角上。

第109章 人心复杂

今日生意平平,一楼大堂里只坐了三桌客人,瞧着并无异常,但他们都在激烈地谈论着什么。

如意微微侧耳。

“最近也忒吓人了些,瞧着那么厉害的几个大人,说入狱就入狱。”

“听说都是宗正司沈大人的手笔,他为官清正我是认的,但也太不给人颜面了,连雍王的堂亲都没放过。”

“不是我说,你们瞧着吧,这位宗正大人是要吃苦头的。官场之中以和为贵,他这般大开杀戒,必遭反噬。”

瞧着都是些儒生学子,议论的自然也都是朝堂中事,越说越起劲,还拿梅花作赌,赌沈岐远几时遭难。

民间雅致,一梅花代一贯钱。几个儒生正费劲拨弄着窗外的梅树,倏地一阵风吹过来,那花便如雨似的飘过窗台,落满了他们的桌面。

这场景有些奇异,几人都惊叹了一声,然后想去拢。

一只柔嫩素手从旁边伸过来,温柔地按住了他们的手臂:“这是我下的注。”

几个儒生回头,就见一妙龄女子不知何时站在了旁侧,雪肌如玉,妍丽妖娆。

被她按着的儒生有些脸红,吞吞吐吐地道:“姑娘,姑娘要赌什么?”

“就赌你们方才说的。”她扫了一眼桌面上沾水画的赌盘,盈盈一笑,将那满桌的梅花都拢到了最后一栏里。

赌沈岐远能全身而退?

儒生直摇头:“群蚁尚可胜象,况那满堂文武乎?”

“都说这世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沈大人既只在做分内之事,我不信他会招致歹运。”如意微微眯眼,“若真如此,这天下还有甚公理可言。”

贺汀兰刚将新账本从后堂拿过来,就听见她这么一段话。

脸色微变,她连忙上前将如意拉回来:“东家,您先去后头吧?今日的鲜货也快送到了。”

如意跟着她走到柜台边,却没有再往前迈步。

她敲了敲台面,认真地问:“沈岐远出什么事了?”

贺汀兰神色有些复杂:“朝堂上的东西,岂是我等百姓左右得了的?沈大人有他的想法,东家不必太挂心。”

如意盯着她,长眼一眨也不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