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片刻。

随即,整座寺庙都被唤醒了,夜鸟被惊起,拍打着翅膀飞向高空,叫喊声四起,四面八方都是纷杂的脚步声,护卫、僧兵纷纷冲出房门,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星星点点的火把汇成几条巨龙,很快包围了院子。

缘觉大怒,抓住引路人,扼住他的喉咙:“有埋伏?”

引路人回过神,慌忙否认:“国主向来尊敬佛子,佛子的使者前来,国主不胜欣喜,怎么会行此卑鄙之事?今晚寺中戒严,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缘觉不信,挟持着引路人飞快退出庭院。

两人飞快退出院子,前方细微脚步声踏响,一道人影朝他们飞掠过来,听声音是个高手,眼看人影越来越近,缘觉冷汗淋漓,挡在瑶英跟前,正想拿引路人为质,那人跃下长廊,月光落到他脸上,映出那张夜叉面具。

缘觉松口气,顿觉心神归位,小声喊了几句梵语。

苏丹古回了一句,直接拉起瑶英。

瑶英知道事情紧急,一声不吭地跟上他。

缘觉应是,抓着引路人,问:“将军,怎么处置他?”

引路人瑟瑟发抖,求饶道:“我以佛陀立誓!我们国主绝没有设下陷阱!你们是佛子的使者,我们国主怎敢陷害诸位?诸位好汉饶命!佛子慈悲为怀,你们错杀了好人,佛子日后知晓,一定会怪罪你们的!”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有人高喊着“那边有人”追了上来,刀光闪烁。

苏丹古抱起瑶英,道:“一起带走。”

缘觉点点头,抓着引路人飞窜到一处院墙上,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另一边,苏丹古抱着瑶英掠过一排排屋脊,利落地甩开追兵,落到一处僻静的窄巷里,喊杀声已经听不见了,井旁系了一匹马,他带着瑶英上马,两人共乘一骑,驰过幽深的巷道,在一处街角停了下来。

不远处人声鼎沸,火光冲天。

瑶英顺着苏丹古的视线看去,手脚冰凉:那是驿舍的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关心,今晚又晚了,明天双更补上

第69章 生病

大火熊熊燃烧, 浓烟滚滚。

看火势,整个驿舍已经烧得不成样子,有人在烈火中叫喊嘶吼, 悲切凄厉, 歇斯底里。

瑶英想起留在驿舍的谢青和其他亲兵, 头晕目眩, 背上渗出一层冷汗。

夜风吹过,她身子轻轻战栗起来。

耳畔一道声音响起:“驿舍的人出城了, 放火是为了向我们示警,有人夜袭。”

冷淡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又有种能安抚人心的平静。

瑶英心口蓦地一松, 徐徐地吐出一口气。她相信苏丹古, 他话不多, 既然这么说, 一定有七八分的把握。

他和亲兵之间肯定有什么约定的暗号。

瑶英慢慢回过神来, “夜袭的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尉迟达摩走漏了消息?”

苏丹古摇头。

脑海里一道雪亮电光闪过,瑶英一震,“他们是冲着金勃来的!莫非海都阿陵已经来高昌了?”

尉迟达摩只知道他们是昙摩罗伽派来的使者,还不清楚他们的身份,他为人圆滑,能屈能伸,年年向王庭递送国书,用词谦卑,不会无缘无故得罪昙摩罗伽, 至少不会在密会之前就下手杀了他们,夜袭的人应该另有主使。

瑶英只能想到海都阿陵。

苏丹古道:“未必是他亲自动手。”

瑶英点点头,想起金勃身边那几个跋扈张扬的护卫,一个念头飞快腾起,道:“说不定金勃出发的时候,海都阿陵已经在他身边安排了杀手,等金勃到了高昌以后,杀手立刻动手,海都阿陵人在北戎,不仅可以洗去嫌疑,还能嫁祸给尉迟达摩。”

瓦罕可汗重视狼族子孙的荣誉,不愿背后伤人,海都阿陵可没有这个忌讳,何况金勃他们曾几次设下陷阱谋害他的性命,要不是他勇武过人,早就死在几兄弟手里了。

瑶英双眸掠过一丝惊骇,喃喃地道:“假如海都阿陵在每个王子身边都安排了杀手……”

王子们瞒着瓦罕可汗借援兵除掉海都阿陵,海都阿陵将计就计,留在北戎,暗中派杀手潜伏在王子们身边。

这样一来,他不仅神不知鬼不觉除掉了对手,还能借此事逼迫尉迟达摩这样的人和他联手,等瓦罕可汗反应过来时,已经无力挽救。

瑶英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

海都阿陵野心勃勃,一旦取代瓦罕成为新的北戎可汗,必定会挥师踏平中原。但愿谢青记得她的嘱咐,救下了金勃,金勃虽然蠢钝,到底是瓦罕亲子,说不定能派上点用场。

苏丹古拨转马头,带着瑶英穿过一条条空荡荡的巷道,他反应灵敏,总能避开巡视禁卫。

驿舍方向不停发出巨大的燃烧声,烈火照亮了半边天际,墙头屋瓦的积雪笼了一层彤红的暗光,瑶英仿佛能感受到远处焚烧的烈焰,脸颊被烤得发烫。

她一边担心谢青的安危,一边思考海都阿陵会不会还有其他阴谋诡计,神思恍惚,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蹄声忽然停了下来。

他们停在一处僻静的宅院前,门廊挂了两盏灯。

灯火摇曳,罩下的暗影里站了个人,听到马蹄哒哒,人飞快迎了出来,正是留守驿舍的亲兵之一。

亲兵先恭敬地行礼,小声以梵语说了几句话。

苏丹古嗯了声,先下马。

瑶英和他共乘一匹马,他一动,她背后骤然一空,身子晃了晃,整个人朝下栽倒。

亲兵张大了嘴巴。

瑶英昏昏沉沉,浑身发软,想挣扎着稳住身形,人已经坠了下去,心里迷迷糊糊地想:这一地厚厚的积雪,摔下去应该不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