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1 / 1)

李莲花慢慢地接下去,“那根枯枝,和那张白纸。”

封磬一言不发。

“我从万圣道总坛回来,路上总盟主所赠的骏马突然受伤,导致回来得迟了。其实惊马失蹄,那下场多半不大好,但偏偏我这人有些运气,所以躲过一劫。那两匹马究竟为何失蹄,我已请了大夫细细查看,料想和总盟主的厚爱有些关系。”李莲花微笑道,“而等我回到莲花楼,楼中却已有人在等我,要我交出那两样东西。”他慢慢地道,“我就奇怪了连王八十自己也不知道他兜里有那三样东西,他拿出相思豆、豆荚和白纸的时候,只有我和白大侠在场。”白千里全身发抖,却用尽力气握住手中的金钩,点了点头。

“而我们到了总坛,见到了心仪神交许久的封总盟主。白大侠和王八十又将那三样东西讲了一遍,白大侠把那粒红豆给了总盟主,而我却把枯枝和白纸收入怀中。”李莲花微笑,“那么这个从我莲花楼中下来,开口索要那两件东西的人是谁?除了白千里、王八十、我和你之外,没有第五个人知道那两样东西,更没人知道东西在我怀里。”他略有遗憾地摇了摇头,“也许你以为那张古怪的白纸藏着泄露你身份的秘密,但其实没有;你冒险来夺,却让我知道你是谁比我早到角阳村、武功如此高、知道那两样东西的人,只有白大侠和你;而‘夜先生’显然并不是白大侠。”

封磬若有所思,想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扯出个笑,“你怎么知道‘夜先生’不是白千里?”李莲花正色道:“我叫他‘夜先生’,如果真是白大侠,他定要和我拍桌,再三强调他其实姓白……总盟主养气功夫好极,一早我就赞过了。”

白千里颤声叫道:“师父!”封磬慢慢转过头来,白千里咬牙切齿地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一字一字地问:“那两样东西,当真在你身上?徒弟请师父……验明正身……”

封磬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从怀里缓缓摸出三样东西,丢在地上,正是那红豆、枯枝和白纸,“我除恶半生,不想今日竟轮到自己。李莲花!其实你猜测的大部分都对!我去滇南取了红豆,并没有什么善心,我将三颗毒豆混入花豆汤中,想让她喝下打胎,结果被清凉雨这小子坏了事;后来点了麝香,又被她摔了出去。封小七留着孩子就是故意和我作对,因为她恨我。”他仰天长笑,“今时今日,我就一并说了吧!你们以为我秽乱亲生女儿?我禽兽不如?呸,封小七根本不是我的女儿!”他阴森森地道,“她是秀娘和人通奸所生,所以当年我一掌杀了她,将她埋在蔷薇花下。封小七根本不是我女儿,我想要将她如何便如何,她亲生父母对我不起,报应在女儿身上,有什么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千里骇然看着封磬。这位他尊敬了三十多年的师尊,在背地里居然是这等模样……封磬狂笑不止,四周的万圣道弟子人心涣散,忍不住开始后退。这疯子杀死妻子、与养女通奸、又逼死养女,谁知道丑事暴露他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只见铮的一声脆响,封磬拔剑而出,黄昏之中,他手上所持的剑如一泓碧水,玄色中浓浓地透出碧意来,正是少师剑!白千里眼见此剑,情不自禁便欲夺回,李莲花衣袖一抬,将他拦了下来。

夕阳狂热如火,那掠过夕阳的霞云正如三秋狂客的一笔浓焰。

白千里一怔。他并不以为李莲花的武功能高得过自己,但他衣袖一抬,自己便过不去了。

然后他听李莲花很和气地问:“白大侠,这柄剑……当年花了你多少银子?”

“十万两。”

然后李莲花叹了口气,“太贵、太贵。”他看着封磬,喃喃地道:“买不起,看来只好用抢的了。”

封磬剑气暴涨,杀气一寸一分地袭眉惊目。

围观众人惨白着脸色,一步一步后退,为这圈子里的两人让开个地来。

风吹地,满黄沙,夕阳西下。

《吉祥纹莲花楼·青龙卷》(完)

《吉祥纹莲花楼·白虎卷》 第一章 纸生极乐塔

“后来呢?”

烛火摇曳,吉祥纹莲花楼中发出了些桌椅摇晃的声音,有人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说封磬被猪妖附身,突然拿块砖头将自己砸昏,然后你就捡了这剑回来。”

另一人正襟而坐,“你真聪明……”先前那人勃然大怒,咯啦有木器倒地碎裂之声,“死莲花,你不要欺人太甚!快说,角阳村那事是怎么回事?”

吉祥纹莲花楼之内,那一向啥也不搁连喝酒都要把酒杯子从桌子底下摸出来的木桌上,现在放着块比黄金还灿烂的软缎,软缎上垫着个绣着杂色四季花样的软垫,软垫上放着个黑檀木嵌紫金丝镂花座儿,整得像个供祖先的牌位这檀木座儿上恭恭敬敬地放着一柄剑。

玄铁色透着青碧,一股子井壁似的清冷光润,正是“相夷神剑”李相夷李大侠李谪仙李门主曾经的那柄爱剑。

少师剑。

李莲花摸着下巴看着那柄被方多病搞得像个先祖牌位的剑,“我说我施展一招惊世骇俗惊才绝艳举世无双空前绝后的剑招打败封磬,白千里对我敬佩得五体投地,双手奉上此剑,你也不信。我说封磬大彻大悟后悔得生不如死决定自杀双手将此剑奉上,你也不信。我说封磬看我是用剑奇才突然欣赏我的根骨,亲自将此剑送我,你也不信……那么……”他喃喃地道,“那就封磬……那个……有隐疾在身,动手之前突然暴毙身亡……你看如何?”他用一种欣然而期待的眼神看着方多病。

方多病觉得自己就像个被喂了一肚子大便的老鼠,这世上有人扯谎还欣然期待旁人同意他扯得合情合理?“死、莲、花!”他拍案而起,“总而言之,你就是不肯说了?没关系!这件事老子和你没完!你不说,我总能找到白千里,白千里总会说!何况听说那天在场的万圣道上下总计六十四人,你还当真的纸里能包得住火?”

李莲花却道:“这说的也是。”方多病被他气得跳脚,“你他妈的就满口胡扯,总有一天老子会搞清楚这柄剑你怎么来的!到时候老子和你算总账!死莲花!李小花!李王八……”

他的咒骂对李莲花而言如过耳春风,只见李莲花从怀里摸了个东西出来,轻轻放在桌上,“比起少师剑,我现在更好奇的是这个东西。”

方多病的注意力立刻被桌上那东西吸引了,“这是什么鬼东西?”李莲花道:“这是王八十从封小七衣兜里摸出来的字条,我猜这东西也许不是封小七的,说不定是清凉雨的。”方多病诧异,“清凉雨的?这有什么用?”李莲花正色道:“这是个很有趣的东西,你不觉得吗?”

一 第一张纸

李莲花放在桌上的并不是一张“字条”,而是一个纸糊的方块,方块上画着线条,似乎是将那方块切去了一角。方多病瞪眼,“这是‘字条’?字在哪里?”

李莲花敲了敲桌面,“字在它肚子里。”

方多病皱眉,“这是什么玩意儿,有什么用?”

李莲花摇头,“不知道。”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方块,“这本是张十字形的字条,上面写了几个字‘四其中也,或上一下一,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择其一也’。”

“四其中也,或上一下一,或上一下四,或上二下二等,择其一也?”方多病的眉头越发打结,“那又是什么玩意儿?”

李莲花在桌上画了几个方框,“把那张白纸的中间算成四份,它的上下就只剩下两份,符合这句话的本意。它说这是一个东西,这东西中间四份,上下两份,或者中间四份,在中间四份的第一份上头又有一份,在中间四份的第四份下头又有一份,也可以……能符合它本意的‘东西’就是个方块。这张十字形的白纸,将一份一份的白纸折起来,能折成一个方块。”李莲花一摊手,“或许还有其他形状的白纸,也能糊成一模一样的方块。”

方多病古怪地瞪着那纸糊的方块,“就算你能用白纸使出一万种方法糊成这样的方块,又有什么用?”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我不知道,所以说,这是个很有趣的东西。”他缩完脖子之后很惬意地歪了歪脖子,舒舒服服地坐在椅上,“这东西揣在封小七怀里,那时候封小七刚刚盗取了少师剑,要帮清凉雨去救一个人。封小七和清凉雨在救人的路上为封磬所杀,少师剑被夺,显然那个人并没有得救。我猜这个方块,和清凉雨要救的人有关。”他正色道,“能让清凉雨甘冒奇险潜入万圣道三个月之久,意图盗取少师剑相救的人,想必很有趣。”

方多病沉吟,“莫非这东西就是救人的关键?藏着地点什么的,或者是藏着什么机关破解的方法?”

李莲花赶紧道:“你真是聪明……”

方多病斜眼看着他,“莫非你又想出什么门道没有告诉我?”

李莲花又赶紧摇头,“不不,这次我和你想的一模一样。”

方多病嗤之以鼻,全然不信,“难道你想替清凉雨去救人?”

李莲花瞧了那被供成牌位的少师剑一眼,微微一笑,“少师剑不是利器,要说世上有什么东西非要少师剑才能斩得开,说明关键不在剑,而在用剑的人。”

方多病大吃一惊,“用剑的人?你说李相夷?李相夷已经死了十年了,就算清凉雨盗了这剑也万万来不及了。”

李莲花正色道:“你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我说关键在人,并不是说关键在李相夷。”

方多病瞪眼,“那关键是什么?”

李莲花点头,“少师剑刚韧无双,唯有剑上劲道刚猛异常,寻常长剑吃受不住的剑招,才非要少师剑不可。”

方多病继续瞪眼去瞧那柄名剑,“清凉雨冒死偷这柄剑,难道是送去给一个拿剑当狼牙棒使唤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