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典碰了一鼻子灰,面上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不虞,不满的目光轻轻在谭兰兰身上扫了一下。

像是无声的质疑。

这还是她亲手将林云浅“送出”封家之后,第一次和林云浅正面碰上,她早听封雪说林云浅如今和从前判若两人,今日一见,果然是这样,不过,她刚刚向杨典夸下海口,如今就在杨典的眼皮底下,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林云浅,把手机放下,夫人跟你说话,你怎么能置之不理呢?”

她这话说得干巴巴的,还带着明显的底气不足,不过林云浅还算给她面子,手指只顿了顿,依旧缄默。

无视,是对谭兰兰这个人最大的鄙夷。

这是谭兰兰最不能容忍的,她蹭的站起来,火冒三丈,“野丫头,我跟你说话,你聋了是不是?”

第76章 留点衣服遮羞

终于舍得露出真面目了啊。

林云浅这才放下手机,掀起眼皮,淡淡看她一眼,“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在刷新闻,没听到有人在说话。”

意思是不管是杨典,还是谭兰兰,她们说了什么,她压根就没听进去几句。

“你竟然在刷新闻?跟长辈同桌一起吃饭,你玩手机,有没有一点家教?从小到大,我都是怎么教你的?什么新闻让你看得那么投入?连我叫了你几声都没听到。”

“你什么时候教过我?不都是直接棍棒打在身么?下药、逼迫出嫁,这不都是你做出来的好事吗?就算今日初次相见,有些真相可以暂时掩盖,不过以后长久相处下来,你是什么样的人,长眼睛的人都会心知肚明,你又何必装腔作势一时,这样不仅你自己累,旁边人也觉得累,你说是不是?”

“你!”

就在和谭兰兰对话的时候,林云浅甚至连脊背都懒得挺直,三言两语轻而易举挑动谭兰兰的神经,此刻的谭兰兰张牙舞爪,像是个失态的疯子。

也是在此时此刻开始,杨典和余静香不得不承认。

肉眼可见的,谭兰兰根本就不是林云浅的对手。

更何况,林云浅对面还坐着个一言不发、但很明显是在给她撑腰的盛弋北。

为此,杨典嘴角僵硬地抽了好几下,在气氛几近僵冷之时,斟酌再三,只好勉为其难地站出来和稀泥。

“好了好了,今天这大好的日子,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无论以前怎么样,你们到底是一家人,有什么小误会大可以关起门来谈心纾解,这是在盛家,你们就不要互相拆墙了,好歹给对方留点衣服遮羞,你说是不是?”

竭力按捺住内心的不满,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一点,不过她以为自己这话算说得重的了,不想林云浅轻轻将手机收起来,然后清冷一笑,嘴唇一张一合,语气很淡然,但却足以致命。

“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应该也不算什么新闻了,你们不知道吗?星辰珠宝突然破产了,封总和余夫人在拍卖中心被抓了……”

“什么?”

“什么?!”

一时之间,几双筷子齐齐掉落在地上,其间还夹杂着杯碟摔碎的声音。

林云浅嘴角笑意加深,“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所以刚才、看得入迷了点。”

“你说什么?我妈被抓了?这怎么可能?不可能!”

情绪激动之下,余静香作势要冲过来抢她的手机看,不过林云浅不给她任何碰瓷登月的机会,轻轻往旁边挪了挪,冲余静香放在桌上的镶钻手机做了个手势,“余小姐的全球限量版手机不就在手边么?有疑问的话,可以自己看看。”

不用看,只从林云浅的表情就能看出来,她说的全都是真的。

怪不得等了这么久,一直等不来任何好消息,原来是拍卖中心那边出了问题,一时没个人来告诉他们一声,原本该留在盛氏集团召开紧急会议的盛弋北此时正坐在自己斜对面,不仅毫不慌乱,看起来心情还挺不错。

余静香面上的慌乱藏都藏不住,她无心继续留在这里做陪客,起身就冲了出去,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用力将墨镜推上鼻梁,以此遮挡住自己的大惊失色,“速速让司机将车开到大门口来,还有,给我哥打电话确认消息。”

那边,杨典和谭兰兰已经拿起手机,疯狂翻动起来新闻软件,然后相继变了脸色。

“盛夫人,这、这……一切应该都是误会,您听我解释。”

愤恨地用手抓着桌布,最终忍无可忍地起身,“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们那套珠宝是偷来的?还是解释你老公做了那么多非法的事儿?”

“不不,这都是她,是她做的,我们是被陷害的,夫人,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不管怎么说,雪儿怀着您们盛家的孩子,您可不能不管她啊。”

“呵呵,是不是盛家的,你们自己不清楚吗?景行,扶我回房休息。”

几乎是一瞬间的转变,一楼餐厅里响起各种争论声,中间还夹杂着封雪的哭泣声,“景行,景行,你说句话,你不会不要我的,对不对?呜呜呜……”

动作极轻却笃定地甩开被封雪拽着的衣角,盛景行看都没看一眼哭成了泪人儿的封雪,仿若今天来商量订婚事宜的男主角不是他一样。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在没搞明白原委之前,我建议你还是先和伯母回去,想想怎么搭救你爸,先这样。”

说完话,扶着被气到喊着心口疼的杨典上二楼去服药了。

见状,封雪大哭着要扑上去,还没扑到跟前,就被一脸黑线的管家拦住了,“封小姐,请您自重。”

“妈、妈,怎么会这样?爸爸不是说一切都计划好了么?现在可怎么办?我、我和我肚子的孩子,怎么办?”

捂着剧烈跳动的胸腔,谭兰兰感觉一口气憋在里头出不来,过了半晌,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林云浅,我要杀了你!”

她龇牙咧嘴地从座位上扑起来,朝着那个位置扑过去。

事不遂人愿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盛弋北和林云浅已经双双提前离席了。

眼下这偌大清冷的餐厅里,只有她们母子二人,狼狈相对。

杨典在二楼下了逐客令,管家接到指示,走上前,“夫人,您家的车子已经在外头等着了,夫人旧病复发,需要休息,您先这边请。”

这是在明着赶人了,谭兰兰一跺脚,怨恨地朝楼上看了两眼,“我自己会走,不用你这样眼巴巴监督着,说起来,你到底在张狂什么,不过是盛家养的一条狗,给我滚远点!”

上一次被骂盛家的一条狗,还是在五年前,那话出自余静香之口。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