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了两份早餐外卖,坐到画架前,眼睛盯着画板上勾勒好的底稿,随手拿起刀子开始削铅笔,昨晚还天真地以为手抖只是暂时的,可这会儿做起事儿来,才发现右手抖得更厉害了,连铅笔刀都握不住,她又试了试,还是不行。

可怕的开枪后遗症?

呆了一小会儿,她将铅笔刀转到左手上,总算顺利地削好了笔头。

修改了几处画稿,外卖到了,林云浅把饭菜端进卧室。

阿北起了床,正半靠在床头上,身子朝着窗子方向,脸上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幽色。

大概是觉得他自己目前的处境有点凄惨。

眼上蒙着一层纱布,视线不会太明朗,模模糊糊的阳光景象只会让心情愈加低落,林云浅把饭盒递到他手里,“吃饭,牛肉小馄饨,不够还有小油条。”

然后不动声色挪到窗户那边,伸手扯纱帘,在向下看的时候,目光蓦地定格。

不好。

楼下,十几个神色不属于这一块区域的人正零零散散分布在药店外的长椅上、便利店门口、抓娃娃机旁,看着像是路过或者手头有事可做,实则总是有意无意将目光投向她家。

迅速拉上了窗帘,左手舀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食不知味地嚼了几下。

吃掉三个小馄饨,她当机立断,打电话给许洲,“来接我们,换车。”

立马捕捉到她话里的凝重,“这是被盯上了?谁?盛家人还是封家那边的?”

“目前不知,走为上。”

“嗯!”许洲那边已经捞了另外一把钥匙就出门,随口问道,“去哪儿?”

她换了只手拿电话,想再试试右手握勺,轻描淡写地说道,“桐林湾。”

“桐林湾?!”许洲惊叫起来,分贝极大,刺得她右手一颤,勺子从手里出溜出去,掉在了地上,就又听许洲问道,“师姐,桐林湾是师傅他老人家的房子,你敢带男人过去?”

“师傅在外云游,他老人家没回来之前,我就住那儿了。”

“你自己住当然没问题,毕竟这房子落成的时候,师傅还特意给咱俩各配了一串钥匙,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你要带个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的人过去住,我担心师傅知道了会怪罪你。”

第7章 我喂你

其实从决定好转移阵地的时候,她就想好了要带阿北过去,把一个身受重伤、仅能想起自己小名的救命恩人扔在半路上,她做不到。

“与其担心我,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手上的案子拖了那么久还没做好要怎么跟师傅交待,记着,待会儿从2号车库拐个弯再开进来。”

“我知道了。”

心里盘算着避难之事,林云浅弯腰去捡那勺子,不想被人精准扶了腰,紧接着一只勺子伸到了她嘴边,是热度吹得刚刚好的小馄饨,她不解,抬头去看那张脸。

“我喂你。”

“不用。”她别扭,转过头,无奈被那只勺子逼得无路可逃,“你好心收留我,我总要做点小事,别客气。”

她魔怔般张开嘴,被连着喂了好几口,还是觉得难为情,便推开勺子,“我吃饱了,谢谢。”

说罢,起身去外间收拾画稿。

坐在床上的男人目送她出门,收起脸上难得的温和之色,从枕头下摸出震动个不停的手机,是特助蓝逸打来的电话。

“少爷,您没事吧?我此刻就在楼下,您有需要说一声。”

“让你的人撤了。”

“这怎么行!我得带人保护您,而且我看了一圈,这里面也不光是咱们的人,鱼龙混杂的,我担心……”

“撤远点,你吓到人了。”

这话一说出口,语气里带了那么点心疼。

“知道了,少爷,今早那边有异动。”

阿北,哦不,严谨地来说,是盛氏失踪许久的大少爷盛弋北,揉了揉眉心,“把资料打包传给我,晚些时候我找个电脑看一下,还有个事儿,你让顾谨言找人帮那个封志的公司抽抽水,免得他有那么大精力来这里找麻烦。”

“少爷说的可是星辰珠宝?!”蓝逸对星辰珠宝这种排不上号的小公司竟会入了盛弋北的眼而感到十分讶异,咂摸了半天才明白过来,“好,我会传达您的意思的。”

捡要紧的事情说了,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是许洲来接他们了,盛弋北挂掉电话,躺回到床上,弱弱地将那条伤腿放好,摆出一副伤员该有的虚弱模样。

其实,关于这条伤腿,他委实感觉不到多强烈的痛感,石灰迎面撒来的时候,他很迅速地躲闪了一下,所以也没撒进去多少,快速用清水冲洗之后基本就没什么不适感了,不过,他不想这么快就好起来。

因为他很享受被这个小女人小心照顾的感觉。

享受?享受。

退婚……林浅……林云浅。

原来是他那未过门的小娇妻啊。

盛弋北眯眼,唇角勾勒出一丝空前温柔的意味。

去往桐林湾的路上,车内气氛一度很是僵冷。

后座上两个紧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的人,让许洲脊背一阵阵发凉,他挑了好几个话题,想以此来暖暖气氛,可惜都以失败告终,因为就这种情境来看,说什么都让人高兴不起来。

许洲透过后视镜,看一眼躺在林云浅身边的男人。

“师姐,要不我带阿北去医院拍个脑部CT吧,有病治病,你说是不是?”

闻此言。

原本专心躺尸的人突然捂着腿“哎哟”了一声,脸上表情甚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