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我们主任不是喝醉了么。”

确实醉得厉害,都钻桌子底下去了,还是打电话这小子把他给弄回去的。

曾钊说:“他那是醉话,你甭理他。”

“哎哎,曾院!”

曾钊早觉出来这小子不对劲,硬着口吻说:“有什么话你还是直说吧。”

对方迟疑了两秒钟,缓缓开口,声音有点发抖:“电话里说不方便,我能去您房间吗?”

曾钊瞠目结舌――见过大姑娘送上门来的,没想到现在连小伙子也来这招,这他妈什么时代啊!

正沉吟间,对方战战兢兢地报了一遍他的房间号,说:“是、是这间吧?那我过来、来了啊。”

飞快地挂断电话,表示他现在非常之紧张。

等反应过来,曾钊差点没笑得背过气去,挑挑眉,疲惫一扫而光,白天已经有人收拾过房间了,一派整洁美观,他只用把刚进房间时胡乱扔在床上的西装挂上衣架,然后就是坐在沙发上兴致勃勃地等人来――他倒想看看他究竟能玩出个什么花样来!

安排客人下榻的酒店就在主办学校的东门,一刻钟后,门铃响。

曾钊开了门,那小伙子还气喘吁吁呢。不是一路跑过来的吧?曾钊侧身让人进了门,关门的瞬间觉察到对方的脊背僵直了一下――真是太有意思了,就这么点觉悟还学人家出来混?曾钊趁他不注意把已经关上的门又开了一小半。

“坐。”

对方挑的那张沙发被墙壁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已经打开的门。

曾钊倒了杯温水,递过去的时候发现对方的手指都在发抖。真够造孽的,看样子也才二十刚出头,研究生恐怕还没毕业。曾钊坐回临近的沙发,摆出一个惬意的姿势,双臂架在沙发扶手上十指交叉笼在胸前,微笑,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有什么话,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对方咕嘟咕嘟灌了两大口水下去,杯子几乎是砸在茶几上,刚张了张嘴,曾钊突然摆摆手,示意他停一下:“不好意思,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对方好不容积蓄起来的一点勇气顿时泄了个精光,再开口又是口齿不清、结结巴巴:“李、李少、少华……”脸红得像是快滴血,最后一个华字几不可闻。

“李少华,”曾钊重复一遍,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才说,“继续吧。”

“什、什么?”李少华像是受了惊吓。

“继续啊,你不是有话跟我说么?”曾钊装傻充愣,心里早笑翻了。

“哦,哦。”李少华低头做认罪状,十个手指死死绞在一起,让人不禁担心会不会他把自己的手指拧断。

曾钊很耐心地等他的下文。

第二十八章

等了大概有五分钟的样子,李少华终于抬起头,一上来就伸手解衬衣扣子,把曾钊吓得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再多的淡定也烟消云散了。

“喂喂,你干嘛!”

灯光下咬着嘴唇的李少华的眼睛浮着一层水雾,室内温度并不高,但他的额头上却有薄薄的汗水,面若敷粉唇如涂朱,确实很有诱惑力。

可曾钊要是管不住自己的下 半 身他也不可能混到今天。

他暗暗调整了几下呼吸,恢复平静,坐下来,望着李少华。他并不单纯,他当然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绝大部分的人都不单纯,像傅守瑜那种小白兔是珍稀动物,他活了小半辈子就碰到过这么一个,赶紧圈起来贴上标签――这是我的。眼前这孩子一看就知道不是自愿的,恐怕连接下来要干什么都不清楚,那眼神跟上祭台的供品似的,惊恐中透露出绝望,颤抖的手指一直在打架,第一颗扣子好几次从指尖滑走,但是他太执着了,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去捉住那颗扣子,既决绝又麻木。

会这么做,总是有什么原因的吧?曾钊想,心里隐隐生出一份不忍。

“行了行了,别这样,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有什么话好好说!”曾钊故作恼怒。

李少华如同惊弓之鸟,惶惶地停止了动作,抬头与曾钊对视。衣衫齐整,那颗被他解了半天还是没能成功解开的扣子上全是他的手汗,灯光一照,比别的扣子闪亮。

曾钊突然很煞风景地想笑。

他觉得这么荒唐的一件事到这儿就差不多告一段落了,这孩子看着挺纯良的,不是兴风作浪的主。

可长江后浪推前浪,李少华一个浪头打过来差点把他给拍死在沙滩上。

“您不是喜欢男人么?”

曾钊被呛得猛咳几声,问:“你听谁说的?”他在这方面向来小心谨慎,应噶不会留下把柄。

李少华的眼睛晶晶亮,像是隐没在夜色里草丛中的大型猫科动物。他有些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故作镇定地说:“就是您实验室里的那个姓傅的老师,哦,傅守瑜,他不是陪您睡了吗?”

曾钊皱眉,这什么情况?太糟心了,简直就是在一步接一步步步为营地试探他的底线,而且还真被他试到了。

“我问你是听谁说的!”曾钊拍着沙发扶手,口气不由得严厉。要是时间倒退个几十年,就该上老虎凳辣椒水了。

李少华被他一吓,怔了一小会儿,挺起胸膛做起革命英烈状,绕开这个问题,说:“您想怎么做?我都愿意。”

曾钊忍了又忍才没有揍他,这时候不能开口,一开口心里头刚压下去的火气就得蹿上来,曾钊不能保证自己在盛怒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来,李少华那点分量不够烧的,而且这么愚蠢和鲁莽恰恰说明了他根本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前车之鉴,曾钊不想毁了他。

静默之中,李少华咬着牙继续宽衣解带,这回扣子解起来就利索多了,边解边偷眼观察曾钊,目光依然闪烁得厉害,却强行压下了逃跑的念头,大概是把话说透了就真豁出去了,他进了这道门就压根没想过给自己留退路。

而且他势在必得。

李少华刚想脱掉衬衣,曾钊霍的起身,黑着脸沉声制止:“停!”

衬衣掉在地上,曾钊吼道:“停!STOP!听不懂人话啊你!”

李少华停止了动作。

曾钊耐着性子劝说:“把衣服捡起来,穿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