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让李楹颇为意?外,崔珣道:“上次公主说,听了?我自贬之语后,几日都睡不着,那时?我便应承了?公主,以后都不提了?,这?次,自然也不会?提。”

李楹愣住:“那你是要说什么??”

崔珣道:“我是想说,公主那般喜欢我,可是,我却生出了?一点卑劣心思。”

“什么?……卑劣心思?”

“我居然想,利用公主对我的喜欢,让公主应承我的请求,将银钱送给何十三他?们。”

李楹回过神来,她又羞又恼,羞的是,崔珣根本?无意?自贬,她却又说了?一大通误会?的话,恼的是,他?为了?何十三他?们,居然还想利用她的喜欢?

她扭头,恼到都不想看崔珣:“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崔珣微叹,他?缓步走上前,镣铐加身,他?走的很慢,但仍如芝兰玉树,不减他?翩翩世家公子的仪态,他?缓步走近李楹,眉眼潋滟,如千朵万朵桃花于水波中徐徐绽放,李楹只觉心砰砰直跳,她不由后退几步,但很快退无可退,背抵上了?墙壁。

崔珣靠近她,他?伸出手,俯身取过她藏在背后的结发红绳,取的时?候,他?离李楹很近,李楹甚至感觉到他?的呼吸自她耳边轻轻拂过,有些酥酥痒痒的感觉,李楹脸又腾的一下红了?,都没发现?结发红绳轻易就被崔珣取过。

崔珣握着用红绳系在一起的两缕发丝,定定看着李楹:“求公主答应我。”

他?望着她时?,那双极漂亮的眼眸,如同粼粼秋水一般,倒映出她的身影,瞳仁墨色深沉,泛出漪澜微波,李楹心不由跳快了?好几拍,她结巴道:“崔……崔珣,你是不是在跟我使美男计呀?”

被她戳破,崔珣苍白面庞也晕出一片绯色,潋滟更胜如锦落霞,他?道:“无计可施,无法可用,只能仰仗公主的一点心软罢了?。”

李楹咳了?声:“我……我才不会?心软呢。”

她这?话,说的自己都有点心虚,她忽恼羞成怒起来:“你这?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人,一边拒绝我,一边又和我使美男计,难道我李楹看起来,就那么?容易对你心软吗?”

崔珣却“嗯”了?声,说道:“我知道,这?天下,我求谁都无用,只有求公主有用。”

李楹怔愣,她赌气道:“什么?叫只有求我有用,你就是笃定我喜欢你,才这?样做。”

崔珣叹道:“也只对公主这?样做过。”

他?说这?话时?,眼角眉梢有些赧然,但一字一句都让女子心动,似乎在他?口中,她是唯一,是例外,李楹也是女子,心中也怦然一动,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悻悻说道:“你莫要诓骗我。”

“没有诓骗。”崔珣声音有些困窘的呐呐:“不会?对第二个?人这?样做的。”

他?离李楹实在太近,而且一直看着李楹说话,李楹只觉再这?样下去,她会?溺死在他?的潋滟双眸之中,她不得不承认,他?的美男计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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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从他?手中夺过结发红绳,说道:“算啦,答应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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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到那潋滟双眸慢慢盛满欣喜,他?说道:“多谢公主。”

李楹又觉得不太甘心,自己是不是太快心软了??奈何话已说出,不能反悔,她寻思了?半天,才攥着结发红绳,说道:“那你的这?缕发丝,就当报酬吧,不许讨回去了?。”

崔珣嘴角微微扬起,他?本?来也没想讨回去,他?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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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楹将那匣银钱拿到了?鱼扶危处,鱼扶危已经?快马加鞭从肃州回了?长安,他?此去肃州,虽惊险万分?,但又觉得十分?快意?,尤其是安排暗探在飞云驿更换头颅的时?候,更有一种酣畅淋漓的成就感,而这?成就感,是崔珣与他?配合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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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珣对他?如此信任,也让鱼扶危很是意?外,他?以前数次惹怒崔珣,他?也知晓,崔珣应是十分?厌恶他?的,可他?还是愿意?将自己性命全数托付给他?,只因?为他?相信鱼扶危能胜任,这?般行径,实在不像传闻中那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当鱼扶危听到李楹的请求时?,他?更加意?外:“那些顽童伤了?崔珣,他?还要送银钱给他?们?”

李楹看着打开的木匣,那是崔珣上个?月的俸禄,他?一点都没留,全拿出来了?,她道:“天威军在他?心中,总归是特殊的,他?可以负天下人,也不会?负天威军。”

鱼扶危感觉不可思议:“他?只在天威军呆了?三年,真的有这?么?深的情谊吗?”

李楹道:“也许三年,只是一个?转瞬而过的数字,但对他?来说,却是他?从未感受过的温暖,他?这?个?人,谁只要对他?好一点,他?可以肝脑涂地报答,更何况,天威军那些兄弟,是完全不求回报的对他?好,他?又如何能不感动?他?虽然什么?事都放在心里不说,但该做的,一点都没少?过。”

鱼扶危听罢,心中却有些酸涩,他?道:“公主对崔珣,是否太过了?解?”

李楹略微愣了?愣,她垂眸,道:“其实,只要有人在他?的身边,稍微观察久一点,便知道他?不是传闻中的那种人,但,这?世上,没有人有耐心,去抛弃成见,了?解一个?声名狼藉的恶徒。”

而鱼扶危,何尝不是她口中的成见之人?

思及于此,鱼扶危也按捺下心中的那点酸楚,他?并不痴傻,他?能看得出来李楹对崔珣的爱意?,按理来说,因?为李楹的选择,他?应该更加讨厌崔珣,可他?虽是一介商贾,自幼学的却是君子之道,感情的成败,并不能影响他?做事的准则,他?点头道:“这?银钱,要怎么?给?”

李楹道:“崔珣是希望按照以前那般,称是他?们远房亲属送给他?们的,但我不想这?样。”她眼神澄澈:“何十三他?们应该知道,到底是谁将这?银钱送给他?们的,即使现?在不知道,将来也应该知道。鱼先生,我希望你能出面,帮我这?个?忙。”

鱼扶危微微一笑,说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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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扶危是以自己的名姓买了?药,然后将药材分?给何十三他?们的,何十三趴在床上,很疑惑的看着他?:“鱼扶危?我应该不认识你,你为什么?给我买药?”

鱼扶危道:“这?买药钱,并非是我出的。”

“那是谁出的?”

鱼扶危不置可否,他?道:“你记得,你欠他?一个?人情。”

还有,一句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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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五,端阳节的时?候,押送郭勤威头颅的车队,入了?长安。

端阳节,这?一日,楚国屈原被奸臣所害,自沉于汨罗江,以身殉国,也恰在这?一日,自刎而亡的郭勤威,头颅被送来长安,一切之中,如同冥冥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