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她吵到外面守夜的丫鬟,他将她放到地上,堵住了她嘴。
小别胜新婚,他终于消停时,二更梆子都响过不知多久了。
含珠浑身无力,他抱她起来,她依赖地靠在熟悉的让她安心的怀里,趁自己睡着前告诉他,“我跟他商量过了,他许我明天回去,下午你记得来接我们。”他才是她最惦记的人,她想晚上夜夜都在他怀里睡着。
她的依赖乖巧比什么甜言蜜语都让他舒坦,程钰亲亲她嘴角,放她躺下,就着灯打量儿子半晌,程钰熄了灯,搂着她说话,“元哥儿有没有想我?”
含珠无声地笑,替儿子撒谎哄他,“想了,每次外祖父舅舅一起围上来,元哥儿都要往旁边瞅瞅,那是找你呢。”
程钰欣慰极了,半夜儿子醒了,他让含珠继续躺着,他亲手给儿子把嘘嘘,再撑着手躺在妻子旁边,看她柔声细语哄儿子重新睡着。
夜里元哥儿哭了三次,程钰就忙了三次,天亮前匆匆走了。
含珠那会儿睡的香,一无所知。
次日白天,含珠好好陪了阿洵一天,黄昏程钰随楚倾一道回来的。
元哥儿还是记得爹爹的,不用人教,程钰与楚倾一起走过来,小家伙使劲儿往爹爹那边够,楚倾眼红想抢,元哥儿蹙着小眉毛就要哭,非要爹爹。儿子想他,程钰前几日的憋屈一扫而光,接过儿子就不肯松手了。
红日将垂,含珠抱着儿子上了马车,坐好后,程钰很快也钻了进来,目光相对,都笑了。
回到王府,小两口的生活再次恢复了平静,与王爷正院不相往来,休沐日或是楚倾父子俩、方氏凝珠来这边,或是含珠抱着元哥儿过去探望。大人们心疼孩子,酷暑时节,大多数时候都是含珠待在家里,等亲人们不嫌暑热来看她与元哥儿。
进了六月,除了阴天下雨的时候,日头越发毒了。
这日程钰进宫当差,含珠陪元哥儿歇晌,醒来时正在给元哥儿擦脸,忽然听闻寿安长公主游湖落水丧命的消息。
含珠惊得手里的帕子掉了下去。
元哥儿啊了一声,低头找帕子。
含珠回神,连忙捡起沾水拧干的湿帕子,却没心思给儿子擦脸,难以置信地问四喜,“长公主,真的死了?”
那样嚣张跋扈的,连楚倾也敢挑衅的长公主,才三十多岁的年纪,突然就死了?
四喜心里是幸灾乐祸的,知道夫人善良,怕是不喜她们猖狂,没敢表现出来,低声道:“是世子爷命人传回来的消息。”
程钰说的,那肯定是真的了。
含珠怔愣了片刻,想到论辈分程钰也得喊寿安长公主一声姑母的,便同闻讯赶来的司嬷嬷道:“嬷嬷帮忙操持些,把咱们这边喜庆颜色的物件暂且收起来吧。”不是亲姑母,守不了多久的孝,但总得摆摆样子。
他们这些远房亲戚摆摆样子便好,顾家,顾衡得知寿安长公主的死讯,一时有些发懵。
他曾经想要攀的高枝后来却成了妨碍他升官绊脚石的长公主,死了?
死了,以后他就再也不用忍受老女人的辱骂,再也不用担心妻子的丫鬟回公主府将他们顾家的大小事情报给老女人听,再也不用连一句重话都不敢对妻子说,免得传到老女人耳里,她来唧唧歪歪……
可是没了寿安长公主这个靠山,程钰定王那边……
念头一起,顾衡马上摇摇头,不会,定王对孟仙仙好,只要孟仙仙活着,定王……
“驸马不好了,郡主听闻长公主噩耗,吐血了!”门外有丫鬟火急火燎赶了过来,慌乱地道。
顾衡脸色大变,快步朝后院奔去。?
☆、第184章
? 孟仙仙缠绵病榻,明德帝派了四个太医去顾家,命令他们务必治好郡主,各种名贵药材更是不断地赐了过去,别说是外甥女,就是亲生女儿也不可能比孟仙仙的恩宠更胜了,更有太后派了身边伺候多年的老嬷嬷去照顾她。
含珠再不想去顾家,身为宗亲,明德帝如此盛宠的外甥女病了,与程钰也是名义上的表兄表妹,她与程钰不表示表示,传到明德帝耳中,哪怕明德帝知道楚家与寿安长公主关系不和,心里多半也会落根刺。
“二嫂约我明早一道去探望。”放下定王府刚刚送来的帖子,含珠询问地看向坐在床上陪儿子玩的丈夫,“你是不是托王爷帮忙了?”
她与萧彤关系一般,这两年萧彤不爱出门,两人的关系更是淡了下来,如果不是定王开口,萧彤又不知道她与顾家的恩怨,不会为这种小事约她一块儿过去。含珠感激定王,但她更想知道是程钰主动托他帮忙的,还是定王心细,主动要帮她,若是后者,含珠就忍不住揣度定王照拂她是看在程钰的情面上,还是妹妹凝珠的了。
程钰摇摇头,顺势躲过元哥儿越来越有劲儿的小胖手,随口回道:“早上进宫时碰到二哥,他跟我说的。”定王还说孟仙仙是好姑娘,让他提醒妻子别将对顾衡的怨气带到孟仙仙身上,程钰左耳听右耳出的。他也知道孟仙仙是无辜的,但她的丈夫害过含珠一家人,她的母亲也同样暗算过含珠,含珠怨她是应该的,不怨是善良,程钰不会干涉。
是定王主动帮忙的……
含珠下意识地咬了咬唇,垂眸发起呆来。
程钰看她一眼,心中微动。
夜里只剩夫妻二人了,程钰搂着妻子道:“别怕,顾衡是聪明人,他揭发你便是自寻死路,他没那么傻,自然会跟家里人解释你的容貌问题。明日过去了,你只需当自己是云阳侯的女儿,除了郡主,其他人你都不用理会。”
进京都这么多年了,含珠早接受了与顾家人共同在京的事,否则天天都担心,她日子还怎么过?
“知道,明日我与二嫂一块儿过去,她们就算觉得蹊跷,也不可能当着二嫂的面试探什么,露出痕迹。”含珠平静地道,并未因如何面对顾老太太、董氏而发愁。现在回忆起来,杭州的日子更像是一场梦,她就算她曾经惋惜过与前准婆母董氏的感情,这么多年下来,董氏有孟仙仙那样的好儿媳妇有了一对儿孙儿孙女,多半早就忘了她,含珠有自己的生活,也不曾怀念对方。
她平平静静,看起来不像是烦恼如何面对故人,但傍晚的心不在焉也是真的,程钰想到什么,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儿,翻到她身上,目光幽幽地盯着她。
含珠以为他动了坏心思,抿抿唇,闭上了眼睛。这人真是的,想要就像以前那样直接亲上来就好了,为何突然这样看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似的。
她乖乖地等着被他疼爱,姣好的脸庞桃花一样好看,程钰心软了三分,轻轻亲她唇角,右手在她脸上流连,“含珠,如果顾家没有悔婚,你觉得是嫁给他好,还是嫁给我好?”
他也说不清楚为何要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只是想到她曾经与顾衡有过婚约,她心里曾经憧憬过嫁给顾衡,想到明日她就要见到顾衡了,她可能也为此回忆了在杭州与顾衡相处的他不曾了解的过去,程钰胸口就闷。
含珠错愕地睁开眼睛。
她水润的杏眼太美,似装了江南雾蒙蒙的烟雨,程钰情不自禁又亲了亲她,“别哄我,跟我说实话。”
他目光温柔,带了他不自觉的期待,含珠轻轻笑了,软软道:“嫁给你好。”
“为什么?”程钰其实料到了她会这样说,他就是……想听她夸他的好,夸他胜过顾衡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