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答应过,不会再碰她。
失去记忆的他,理应厌恶着她这个沈氏女,厌恶这张与贵妃相似的容颜,也没有理由再要她侍寝,不是吗?
沈骊珠走到太子面前,青鸾锦裙在夜色里闪动着流银的熠熠光泽,宫装之下珍珠鞋履仿佛步步生莲。
她一到眼前,李延玺就伸出了手去,裹住了骊珠的手。
太子的声音随着一抹淡淡龙涎香的喑哑香气,轻而低地落在了骊珠的耳边,“除了东宫少数几人,谁都不知道孤失忆的事情,包括父皇。孤不能叫旁人瞧出端倪。阿姮”
顿了顿,李延玺又道,“他以前是这样叫你的,对吗?”
听见那个熟悉到几乎刻骨的称呼,有那么一瞬沈骊珠险些都要以为他想起来了,听到后面半句话,才恢复了心跳。
听到太子称呼失忆前的自己为“他”,骊珠虽然觉得有些古怪,却轻轻点头,“嗯”了声。
“那么,今晚就陪孤好好的演完这出戏吧。”
说罢,李延玺再也忍不住,将青鸾锦裙的美丽女子揽进怀里。
腰肢被禁锢住的那瞬间,沈骊珠下意识挣扎,却在听到落在耳边那丝气息微微喑哑的话,停止了抵抗。
头顶,星光斑驳。
等她回过神来时,人已在宫宴上。
未央殿里,列国使臣与重臣官眷依次在案前落座,华贵的案几上是鲜果与美酒,宫廷乐师们敲击着古老的编钟,吹奏着雅乐,有种磅礴的大气。
沈骊珠坐在太子身侧,看到了许多张熟悉的面孔,有琼菁公主,南楚王爷,上官妍,还有官眷中容颜淡雅的庄静姝,以及气质鲜衣怒马的小侯爷李照夜,许久未见依旧君子端方如玉的裴景澜……
视线交错掠过,裴景澜的眼神仿佛在问,最近可好?
紫檀案桌下,素白的手倏地被身侧的人攥紧
“你跟景澜什么关系?”
耳边是充满暗沉的质问,沈骊珠心头一惊。
她方想回答,内侍已经唱喏道:“陛下,太后娘娘,贵妃娘娘到”
众人起身跪拜。
再是各国献上重礼,恭祝明德帝千秋。
到月落时,上官渊出列,将右手抬起放在左肩上,道:“除此之外,我月落将献上吾国最珍贵的明珠上官妍。”
四下起了丝窃语的声音。
谁不知道,明德帝近些年几乎空置后宫,独宠贵妃沈眉妩,且上官妍年芳十七,跟明德帝年龄并不相配。
这位月落公主
分明是冲着太子殿下来的呢。
明德帝淡淡一笑,眸中却暗藏精锐之色,“公主娇美,月落王真的舍得?”
上官渊道,“吾王道,愿以明珠相赠,与大晋修百岁之好,还望明德帝陛下成全。”
明德帝笑道,“这么说来,朕是不论如何也不好拂逆了月落王的美意了。”
话锋一转,明德帝瞥向座下的儿子,轻轻将难题抛给他,“太子如何看?”
李延玺一袭紫衣华服,容色俊美摄人,玉白修长地手执着一盏银色酒樽,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姿态尊贵。听到明德帝的问话,他也没有慌忙起身,而是依旧坐着,朝明德帝遥遥地举起了杯,道:“儿臣觉得甚好,恭祝父皇后宫里又新添一位美人。”
明德帝嘴角的笑也是微僵。但,凤座上的贵妃却是无半分怒色,反倒饶有兴致的表情,美艳又动人。
这对天家父子已经习惯了互坑,大晋群臣早已见怪不怪。
但,月落地处北夷偏僻,对大晋内政了解尚浅,一听太子的话,上官妍和上官渊兄妹俩都齐齐变了脸。
特别是上官妍
她愿意留在大晋,是因为想嫁给大晋太子,那个未来皇朝的主人,而不是已经垂垂老矣的明德帝!
若非如此,她宁可回月落去!
上官妍任性地想道。
但,上官渊却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表明小妹是月落献给大晋的礼物,代表着两国交好的情谊,断没有反悔的道理。
上官渊也是个真心疼爱妹妹的人,连忙再次行礼道:“明德帝陛下,请饶恕渊的无礼,只是吾妹阿妍,心仪之人乃是太子殿下。”
明德帝竟然也不生气,“哦?这样的话,太子……”
“父皇。”太子墨眸狭长似玉墨濯,轻声打断明德帝,提醒道,“儿臣迎娶侧妃才三月不满。”
大晋对男子娶妻纳美虽无明文约束,但是新娶三月未满,又再娶姬妾,是会叫人说贪好女色的。
何况,太子素来不好美色。
彼时,慈安太后似想到了什么,缓缓笑道:“皇帝,太子说得有理。”
当然,太后并不是为别的,而是忽然想起,若上官妍再入东宫,她庄家的女儿哪里还有立足之地?
明德帝略微沉吟道,“既然太后都开口了,朕也不好拂逆她的意思,妍公主年轻貌美,朕亦不忍她在后宫年华虚度……”
李延玺接过话,“誉王世子不过只小儿臣一岁,如今尚未迎娶正妃。不如由父皇亲自赐婚,彰显皇恩?”
说罢,眸光如墨,一掠上官渊,唇上笑意薄薄地道,“誉王乃陛下嫡亲兄弟,世子亦是与孤血脉同源,公主为正妃,想必月落王子没有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