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你们的是哥舒朔和阿素，与老身无关。”何徂云戴着玳瑁水晶眼镜，头发已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白霜，却依然按中原的习惯盘成规整的发髻。她冲阿柘点了点头，随即接过阿羯递来的卷轴，打开扫了眼，上面清楚地誊抄着某种异界的文字，有的舒展如鸟，有的蜷曲如蛇。

“这儿火气太盛，老身先回去了，你挑好刀先别走，等下还有人要来的。”

何前辈说完，慢悠悠地离开了。阿柘知道她的脾气，没敢多说什么，仔细比较起那六把刀来，阿羯闲着无聊，在工坊里逛了三圈，目光望向那套小刀：“这刀是谁的？这么小能杀人吗？”

“这是素郎中订的。”阿柘还没开口，忽然传来了另一个回答声，她和阿羯齐齐转头，果然看到深色皮肤的女子抱着双臂倚在门框上，看样子已在那里待了好半天了。

阿羯抱怨道：“朔姐！你怎么又吓唬人！”

哥舒朔微微眯起浅绿的眼睛：“你们以前不是因为眼睛颜色不一样被旁人欺侮吗？素郎中就打算用这刀，把你们眼睛换出来呢。”

“哥舒前辈，您既然和素前辈救了我和阿羯，还给了我们名字，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哦？那你们的命是我们救的，名字是我们给的，技艺是我们教的，那我对你们做什么，不都是理所当然的？”

“两位前辈不会这么做的。因为虎耳泉收留我们，是为了让我们以自己的模样，用自己的方式，超过所有的偏见堂堂正正活下去。那为什么还要在意我们眼睛的颜色呢？”

哥舒朔啧了一声：“你这孩子，越长大越不好逗了。”

“别理会她，”红裙黑发的文弱女子从哥舒朔身后绕了出来，对冲着她喊“素前辈”和“素姐”的阿柘和阿羯随意挥了挥手，将那些柳叶型小刀放入麋皮袋中，“我从来只会救人，不会伤人。”

这时，阿柘忽然注意到，红裙上有着某种她没见过的纹样，和水波纹狮尾刀的刀柄上铭刻的花纹相同。

“前辈，这是什么花？”

“这是忍冬，是种越冬而不死的花卉，中原有人拿它来做花纹，图个吉利。”阿素微微提起裙摆看了眼，继续解释道，“最近少当家在想办法把水纹钢的制品拿出去交易，我之前和她提过忍冬纹的事，她便决定拿它来当成虎耳泉货品的标识了。”

“阿羯，”哥舒朔笑着说道，“你当初可是立了大功啊。”

“哪里哪里，还得是靠何前辈和各位姐姐照顾，”阿羯挠了挠头，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大当家的病怎样了？”

众人的目光瞬间落在了阿素脸上，她仍然面容平静：“我会尽力，不过人力有时难以和天意抗衡、”

话语背后的含义不言而喻，阿柘心下一沉：她虽然和贺兰峰没太多直接接触，但对这位虎耳泉的掌舵者仍是心服口服的。

旁边的哥舒朔补充道：“大当家看得开，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当。”

正在这时，工坊的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了。

门外站着的却是面色凝重的何徂云：“阿羯，你来书房替我确认几个字。阿柘，你去把无患叫来。”

都是好了不起的女孩子呢。 真好。

感觉很友好的一个团队

嘿嘿，这回写女孩子写爽了

确实友好(′?ω?`)

女孩子也是很强的

书名原来是这么来的！越冬而不死，这些姐姐妹妹也有着忍冬花一样美好的品质呢，好喜欢～

谢谢??忍冬出来了，戒等几天也会出来的（？）

忍冬花出现了。

对哒！

这几天一直在想为什么叫《忍冬戒》，

阿柘（七）

那天阿羯很晚才回毡房休息。阿柘有些好奇，问她何前辈拉着她们说什么，她只回答：“我不能说。”

眼见妹妹表情罕见地严肃，阿柘也没再问下去了。

水纹钢的生意比预想的还要好。在集市上叫卖时，萧无患亲自上阵，先用狮尾刀用力砍断了三根牛骨，刀刃毫发无伤。之后她又将一片几乎透明的纱巾抛向空中，迅速地将它齐齐斩成两半，向众人展示那几乎没有重量的织物笔直的断口。这两招下来，买家就源源不断地涌上来了。

到了集市的第三天，她们迎来了一个大主顾：在虎耳泉以东两百里扎营，麾下拥有五千重甲兵的姚将军。

姚将军派人来时，萧无患不在，是阿羯接待的使者。事后在虎耳泉议事时，对于要不要接这单生意，她小声提出了异议：“姚将军的官位，是原昌明朝封的，如今昌明已经亡国。他还顶着这将军的旗号，我有些担心他野心太大，会做出不择手段的事情。”

“嗐，说得好像咱们是什么忠臣烈士似的。”贺兰蓬不屑一顾，“天上掉下个大单子，有钱不赚白不赚。”

萧无患沉思了片刻，方说到：“阿羯说得有道理，但是假如他真野心那么大，拒绝了也会给他借口。这样吧，我率领一批好手去送货，探探他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

被选中的五十名好手里，有哥舒朔，也有阿柘。

送货的那个早上天气不错，周遭一片平和景象，让众人心中渐渐都放下了警惕。待走了过半路程时，阿柘听着隐隐的水声，眺望着远方的铁索桥，不由问道：“少当家的，那个将军那么厉害，为什么要住那么偏？”

“这是因……”

“为”字还没说出来，哥舒朔忽然高声喝道：“趴下！”

阿柘闻言立刻俯低了身子，只听前方一片飞矢破空而来，离她最近的一根几乎是擦着她的脊背掠过。

“别慌！”萧无患持弓回击了几箭，远处传来倒地声，“从准头看，只是乌合之众，咱们能赢！”

等双方短兵相接时，阿柘发现敌人的武艺确实远逊于自己，只是人数众多，一时有些棘手。正当她与其中一人缠斗时，偏偏又有密集的羽箭射了过来。

“该死！连自己人都不管了吗！”哥舒朔冲过来，一挥刀挡住了她面前的箭，顺便把和她缠斗的敌人斩杀了。

眼前的敌人刚处理得差不多后，远处的敌人又冲了过来，接着不断重复，仿佛无穷无尽。

不记得第几次斩落眼前的敌人时，阿柘听到一声悲鸣：拉着装有水纹钢马车的两匹马都被射中了。

“有完没完了！”萧无患将眼前人自肩膀到腹部砍出一道大口子，“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