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1 / 1)

忍冬戒和那枚 u 盘已经被她锁进了保险柜,她漫无目的地浏览了半小时网页,终于听到了被防弹玻璃阻隔的,隐约的猫叫声。

是雪狮子想要从树枝跳回房间。祝云门连忙打开窗,又在猫跳进来后立刻关闭。几分钟后,她收到了完整的体检报告,显示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围内。

紧张后放松的倦意突然袭来,她走到旁边的沙发躺下,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雪狮子的长毛,边沉沉睡去。

这回,她梦见了月亮。

不是平常抬头能望见的,遥远诗意的明月,而是梦里巨大的,由一片片玻璃镶嵌而成的球体。她不断朝那个球体靠近,直到看清那玻璃的缝隙间有着一只只眼睛在不断地转动和开阖。

黑色的眼睛、绿色的眼睛;人类的眼睛、昆虫的眼睛;竖瞳的眼睛,重瞳的眼睛……

突然,她看到了那只熟悉的深蓝蛇瞳,而蛇瞳也发现了她,直勾勾地向她射来一道月光。

下一刻,所有的眼睛都转向了她,这让月亮表面的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终于在一声巨响中碎成了无数片。

猫叫声唤醒了祝云门。她大喘着气睁开眼,感觉左手食指有些冰凉,低头发现忍冬戒已经戴在上面了。不远处响起了机械提醒音,她冲到书桌前,看到那枚本该在保险柜里的 u 盘正插在电脑上,怎么拔都拔不下来。

正当她在和 u 盘较劲时,电脑显示 u 盘读取的文件是一个名为“楚门的世界”的视频。她刚看清这个标题,视频又被自动打开了。

不知为何,祝云门没有喊人来,而是机械地坐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看完了整部电影。

在这部电影中,她看到了梦中的意象:作为监视者和探照灯的人工制成的月亮,船头撞破画出的天幕露出了黑暗。

更关键的是,这部电影的主角楚门从出生就生活在一个人为的虚构世界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是演员,遇到的所有事都是监视者的安排,目的只是为了把这一切作为电视上的娱乐节目播放。

那自己呢?难道自己也生活在一个漏洞百出的虚构世界里吗?难道所谓的神明,不过是躲藏着的监视者?难道自己,以至于这个世界经历的一切,也仅仅是遥远的无关的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等等……自己名字中的“云门”,难道也是对“楚门”的致敬或戏仿?如果这枚 u 盘真是她的父亲留下的,那难道父亲早已知道了这些真相?那为什么不告诉她?或者他拖在现在,以这种方式告知自己,是有什么目的,又希望自己怎么做?

电脑再次提示新文件的出现,祝云门看了一眼,是名为“忍冬戒之七”的文档。

依然不用她操作,文档自动打开了:

“即使王室警卫官几次提醒了可能的危险性,当祝云门坐在书房使用电脑时,还是会习惯性地打开旁边的窗……”

越往下看,祝云门越是胆战心惊,最后全身都在颤抖,但眼睛仍死死盯着屏幕。

原来当真是这样吗……自己的每个行动,都被记录在案,并且面向她所不知道的读者公开吗?

她忽然想起了童年的回忆。在教她写自己名字时,母亲笑着说道:“小云名字里的‘云’字,和芸神的‘芸’是一个音,只是为了不僭越芸神的名讳,才去掉了偏旁。”

既然如此,这个记录者是谁?是芸神吗?

身后响起了雪狮子焦急的叫声,祝云门回过头,看到整间书房和其中的物体已经逐渐被油污般的黑暗取代,她连忙想抱起雪狮子,却只碰到了粘稠的黑色流体。

她再也无法忍耐,跪在地上发出哀嚎:“芸神!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神明!您一定能听到吧!我曾如此相信您,为什么要如此戏弄我!”

有无数只眼睛在黑暗的背景中打开。

下一瞬,她再次躺在沙发上,而白猫趴在她腿边。

“雪狮子!”

她大喊一声,把白猫搂在怀里。在将脸埋入那长毛时,她感到自己流泪了。

屋外传来敲门声:“陛下,到了去议会的时间了。”

“是吗……多谢提醒。”

“您还好吗?如果真出了什么事,那要不要取消行程……”

“我很好,比任何时候都好。”祝云门斩钉截铁地回答道,“现在我就去议会。”

是的,自己必须去议会,必须把自己的发现告诉所有人。

“忍冬戒之七”出现了!我还以为文档后面会是“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这种循环呢hhh~莫遮说“愿芸神的光芒照耀陛下和雪狮子小姐前行的道路”太幽默了,害我莫名其妙笑了一下??虽然莫遮面上不知情,其实还是发现了祝云门的异常吧,也许也知道了一些关于天道和世界真相的事?好担心祝云门在会议上说出后会被当成疯子关起来??顺便再捉个虫,“直到看清”~

感谢满怀爱心的卜者和捉虫师(′?ω?`)故事已经进入尾声了,真的很感谢一路的陪伴

祝云门(七)

当莫遮抱着花束走入南缁市脑科医院大厅时,正对上大屏幕里自己的特写。

“我们对祝云门女士的病情感到遗憾,并将投入一切需要的人力物力用于治疗。然而精神类疾病很可能会遗传,不能再将国家的象征寄托在这一有缺陷的家族身上。或者说,即使没有祝云门女士如今遇到的问题,在现代社会花大量的金钱供养某一家族,并将其视为国家的象征和荣誉,也是有悖于民主精神的。”

在二十天前的议会上,当失控的祝云门被带走后,她面对蜂拥而来的记者这么说道。

莫遮饶有兴致地打量了半天屏幕,直到报道结束才进入电梯,刷了特许通行证,直达对外封锁的顶层病房。

刚出电梯,便有一名军官和一名医生迎了上来,前者向她汇报没有异常情况,后者则说患者出现过几次躁狂症状,但现在已经通过医疗手段控制住了。莫遮点了点头,走过有荷枪实弹的军人巡视的走廊,将保镖留在屋外,自己敲了三下门后,开门走进了病房:

“今天感觉如何?我的陛下。”

被拘束服固定在病床上的祝云门发出一声嗤笑:“现在不是已经废除了帝制了吗?首相大人?或者说,总统阁下?”

“为了节约时间,也为了拉近距离,偶尔采取之前的称呼,不失为一种怀旧的趣味。”莫遮将怀抱的花束放在床头柜,又将花瓶里有些蔫了的花取了出来,开始换上了新鲜的花卉,“陛下觉得这些花如何?”

“俗不可耐。”

“真让人伤心呢,以前陛下很欣赏我的审美的,果然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比起变心,不如说我一直被你蒙蔽,没能看透你的蛇蝎心肠。”

“多谢夸奖。”莫遮将最后一朵鲜花插进花瓶,将它转到了祝云门的方向,“毕竟毒蛇往往潜伏于鲜花之下,而陛下向来喜欢鲜花。”

“我被关在这里有几乎无尽的时间,但日理万机的总统阁下专程前来拜访,应该不只是为了来奚落我吧?”

“嗯,确实如此。”莫遮拉了椅子坐在床边,神色亲切如探病的友人,声音丝滑如水中的游蛇,“陛下应该对我有不少疑问吧?今天我可以回答陛下的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