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司府距褚家寨约莫半日的路程，埋葬夫人的坟山又离土司府十七里。本来师徒决定今晚先去土司府休息，不料走了大半路程，荻焉突然盯着一个地方不动了。
此时接近黄昏时分，正是精魅鬼魂最乐于行动之时。藤焉自然知晓徒弟举动的含义，迅速掏出罗盘，皱眉看了片刻，小声和荻焉说：“就是这位吗？”
“我不确定……”荻焉仍盯着眼前的空地，小声喃喃道，“夫人是不是有条绣着青鸟的裙子，左边翅膀的线比右边要稀疏？”
“是！正是！”老妇人声音都在发颤，“仙长，您是看到她了吗？她还留在这里吗？”
“不全是，比起亡魂本身，我看到的可能只是她留下的残影等等，这气味？”荻焉吸了吸鼻子，瞬间想起之前听到的故事和做过的梦，“我知道了！是火……”
“是火珠夺魂蛊。”
却是藤焉迅速接过了她的话。
这个陌生的词语让荻焉怔住了，老妇人也疑惑道：“仙长，这是什么意思？夫人是被蛊毒害死的吗？”
“不错。此蛊又名十里夺命蛊，出于奇书，因此不为世人所知，还是我曾经的一位山鬼朋友告诉我的。它以阴年阴月阴日开采的硝石为君药，再用三月初三的的柳枝、六月初六的箬叶和九月初九的杉木烧成灰，在为神眷顾之人的祈祷下炼制而成，可于十里外夺人性命。”说完这一长串后，藤焉望向老妇人，殷切地劝说道，“老人家，蛊毒万分凶险，我还需要取来一件法宝来应对，之后便交给我们师徒，你还是先回储家寨等消息吧。”
“既然如此，那拜托两位仙长了。”老妇人深深鞠了个躬，“我会为了两位日夜向芸神和巫月祷告的。”
确认老妇人已经走远后，藤焉向荻焉开口道：“能看出火器是从哪个方向发射的吗？”
“怎么，现在又成火器了？刚才不还是火珠夺命蛊吗？”
“我现编的，”藤焉爽快地承认道，“不过山鬼朋友是真的。”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骗人呢？师父你之前不是最看不起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吗？”
“现在没时间细说。”藤焉又低头看了几次罗盘，随即快步走到旁边一棵树下，弯腰拾起一物，“找到了！”
荻焉走过去看了眼，只觉得藤焉握着的是一支普通的箭，于是问道：“这是火药箭吗？”
“不，这是铳箭。火药箭是由弓弩发射，携带有火药的箭，而铳箭是由铁力木制成，由火铳发射的箭。”
几个陌生的词语让荻焉听得一愣一愣的，她只好捡最后记得的那个词问道：“师父，什么是火铳？”
“火铳是使用火药，能在很远的地方进行射击，比弓弩威力要大得多的武器。”
“原来如此。”荻焉半懂不懂地点点头，又打量了一下那根箭，突然指向箭尾，“师父，这个花纹！是不是雪花！”
“这个吗？”藤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应该是的。”
“那是不是故事里想利用神机，和虎耳泉作对的雪城！”
“故事里没说雪城的标记具体是怎样的，其他人也可能用雪花作标记。而且郁州离我们那么远，实在没法确认。”和兴奋的徒弟相比，藤焉的反应倒是颇为平静，她再次抬起头，指向密林中的一个方向，“是从这边射来的吧？”
荻焉又望了望幻影，点头道：“嗯，应该是的。”
“好，你等我一下。”藤焉边说，边从褡裢里取出一个带链子的精致圆筒，凑到眼前调试起来。
“师父，这是……故事里的望远镜？你从哪弄来的？”
“朋友送的。”藤焉看了片刻，又把望远镜挂在颈上，将褡裢放在原地，抱住树干开始往上爬。
生于密林的菁族人会走路便会爬树。只消得三两下功夫，藤焉已经攀到了高枝上，一手抓着树干，一手握着望远镜，又看了许久，最后轻盈地拽着根藤蔓落下：“大概看清楚了，走。”
“啊，要去哪？”荻焉满脸茫然，“直接杀过去吗？”
“想什么呢？”藤焉弹了下她的脑门，“天黑了，先找地方休息啊，然后去找为师的法宝来。”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藤焉头头是道地胡编乱造看得人直想笑，没想到师父也会这么不正经，不过也是为了支开老妇人方便行事吧，她口中的山鬼朋友的感觉也是个重要人物呢。冷兵器时代的火铳和望远镜好带感hhh～
感谢追更！望远镜之前出现过一下啦(′?ω?`)
越来越吸引人了
确实，感觉这部分更好看！
感谢肯定(′?ω?`)
可能我还是更擅长写怪力乱神的东西??
我也喜欢看怪力乱神的东西??
师父好可爱
师父给你点了个赞
现在故事性强了
荻焉（四）
日落后，在另一座巫月庙中，藤焉点燃了神像前的油灯，随即侧过身，让荻焉将野花放在供桌上。
两人对神像行过礼后，藤焉微微抬头，望着那纯白又冰冷的少女面庞，开口道：“荻焉，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供奉巫月吗？”
“当然是因为巫月娘娘是最厉害的巫者，还在数千年前拯救了杳啊。”
“那巫月是如何拯救杳的？”
“通过‘绝地天通’，让常人不能再随意与鬼神相联系，而鬼神也不能再轻易插手人间事务。”荻焉愈发不解，开口问道，“师父，怎么今天突然考起我来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我要和常人隐瞒火器的存在吗？这就是原因。”藤焉抬起手，扫落了石像底部残留的蛛网，“很多时候，不是知道得越多越好的。而任何过于强大的力量，如果不加以合理的控制，都会让普通人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天机，从而影响杳的安稳。昔日的鬼神之力如此，如今的奇书神机同样如此。”
“可是，奇书和神机不都是芸神赐予世人的吗？如果这些是有害的，那祂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既可以有利，也可能有害。芸神只是给予世人可供选择的选项，具体怎样引导世人趋利避害，便是我辈要做的事了。”藤焉终于转过身，语气重新变得轻快，“别管这些了，先吃饭吧。昨天拿的蕉叶糍还剩吧？芝麻馅的留给我。”
那个晚上，荻焉梦到自己在树林中穿行，嘴里还唤着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