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贤失笑,“以前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安慰人的。”
冯菁暗哼,你没看出来的事还多着呢。往日碍着你的身份不敢说,今天横竖要死在一块儿,谁怕谁。回头过了奈何桥,下辈子你还是不是王爷可难讲。万一踩了狗屎运下辈子我当公主你做驸马,咱俩谁讨好谁还不一定呢。
越想越觉得痛快,冯菁跟着他又胡扯了一会儿,直到眼皮渐渐沉重,在蛇毒和疲劳的双重夹击下失去意识。
“哎呀,小娘子醒啦。”
一个老婆婆走进来,双手合十道:“ 真是感谢佛祖保佑。你家相公这两天照顾你可没少辛苦。他可担心你哩,守了你两天两夜,刚才出去打水去了。你等着,我去叫他。”
什么相公?? 转世投胎了吗?
正糊涂时,老婆婆口中的“相公”推门而入。
此人剑眉星目,气质出尘脱俗,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老东家端贤。
“你终于醒了。” 他放下铜盆,高兴地在床边坐下,“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冯菁眨眨眼睛,看来这辈子还远没结束。
“你晕过去没多久,路过的牧民救了我们。” 他扶她坐起来,“昨晚他们喂你吃了一些草药,说是可以解蛇毒,你可有觉得好些?”
冯菁试着运气,站起来走了几步,除了有些气虚,似乎并无不大碍。
“他们这药简直神了。” 她蹦跶着惊叹。
原来这些牧民常年游走在乌奇城外的沙漠边缘。他们熟知地形加上随身备有土制火器,并不十分惧怕强盗。这些土房是他们的临时落脚点,等到最后一波人按约到达便能匀出一匹识徒老马,送她们回天门关。
冯菁摸着胳膊上的绷带,不禁感叹,活着真是好啊。
傍晚时分,牧民们开始生火做饭。
袅袅炊烟,倦雁归巢。
冯菁看着夕阳,重获新生的兴奋退去之后有些忧虑。现在上到血符咒的秘密,下到端贤的白月光姑娘,她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往后可怎么办?
这就好比遗产分完了,人却没死。
真是一个大写的倒霉。
不过好歹也是共患难的战友,端贤应该舍不得杀掉她灭口吧?
“在想什么?” 端贤挨着她坐下,一同眺望向远处的落日。
“那天晚上在石壁上……”冯菁咽了咽口水,“我以为咱们都要死了,所以才跟您说那些话。我平时其实不那样,您知道的……”
多年苦心经营的稳重形象毁于一旦,冯菁极其懊悔。
“没事。” 端贤并不在意,“只是记着不要把大行皇帝的事说出去。”
冯菁点头如捣蒜,连忙拍胸脯拿人头保证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目的达成,她松了口气,跃跃欲试找新话题,“殿下,您每次出门都这么危险吗?”
端贤轻笑,“你以为我有多少条命?”
冯菁噎住……什么意思?自己是扫把星呗??
啊,这个人真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沟通。
没多久饭好了,牧民们一边喝酒吃菜,一边畅聊家常。冯菁和端贤插不上话,低头默默吃饭。
“阿郑他俩咋还没来?” 一个叫林子的年轻人一边大口扒饭一边问。
“这个阿郑自从前阵子相中那个寡妇之后,变了个人一样,整日伺候他那个半路婆子,当个宝贝疙瘩似的。” 说话是满脸褶子的王老汉。
“人家那叫知道疼人,跟你们这些糙老爷们可不一样。” 王婆婆白了他一眼。
“嘁,他那寡妇婆娘都不知道嫁多少回啦,还瘸了一条腿,给我我都不稀罕。” 王老汉旁边的精瘦男人嘻笑道。
“得啦,我还不知道你。打了半辈子光棍,要是能捡个老婆,还不得像穷汉得了狗头金似的舍不得下床。” 王老汉揶揄道。
“那个婆娘细看不难看哎。” 林子若有所思道。
“你小子是思春了吧,回头我让老张给你找个姑娘泄泄火。” 精瘦男人朝他挤眉弄眼。
“窑子你可少去吧,小心染脏病。” 王老汉提醒他,“油头粉头的,没有正经货。”
插科打诨半天后,男人们转去探讨最近的生意买家和牧场天气。
王婆婆则笑眯眯的看着我们道:“我们这儿人说话粗,不外道,你们小两口千万别见怪。”
冯菁这才想起来刚才忘了解释,她撂下碗筷,嘴都来不及擦,赶紧说:“王婆婆,您误会了,我是他家里的丫头。”
虽然这些人无关紧要,但还是说清楚为妙。端贤固然身份尊贵,但她不曾想高攀,更不贪这嘴上便宜。再说他向来讨厌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她可不去犯那个忌讳自找不痛快。
“唔唔,我知道。” 王婆婆嘴上糊弄答应着,面上却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端贤原本专心吃饭,见冯菁急的满头大汗,也来帮忙道:“王婆婆,她说的是真的。”
他这解释真是绵软无力。冯菁张张嘴,欲再加几句强有力的辩词,可抬眼看去,大家都在忙活吃喝,根本没人在意。 她要是抓着这个事不放反而怪异,好像心里有鬼一样。罢了,她放弃治疗,端起碗继续扒拉炒羊肉干。
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这点小事她不在乎。
没吃几口,端贤从锅里盛了些米汤推过来,“喝点汤,不要吃那么多不好消化的东西。”
王婆婆的眼睛眨巴眨巴,什么都没说。
一连等了五天,那个就阿郑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王老汉做主借给端贤他们一匹马回天门关,临行前嘱咐他们到了地方一定要速速派人把马送回来。这边识途的马实在是短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