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贵,跑得又快。

他买不起。

他追不上。

一股被抛弃的情绪缠着他,安宁马上就要走出这扇门,如果她走了,就意味着她彻底退出了他的世界。

这不是他想要的吗?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是这个。

凌寻急切地抹了一把眼泪,他把文件扫进垃圾桶,顾不上什么发型什么装扮,他狼狈地冲上前抓住她的衣角。

安宁疑惑转身。

在她不解的注视下,凌寻卑微地弯腰、屈膝,他站得矮于安宁。

他的爱,他的恨,他所有的感受在此刻汇做一句话:

“别不要我。”

“安宁,别不要我,求你。”

凌寻的眼泪也变得流不干,心脏痛痛的。

怪不得那个老男人这样捂着胸口,原来难过的时候心脏真的会疼。

他那时候还以为陈省是死绿茶。

25.画地为牢

“凌寻,先松手。”她面露无奈,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不要。”凌寻用力摇头,他用尽全力握住安宁衣服一角,用力到布料都要融进他的手心,他的整只手臂都在发抖,凌寻哽咽着,没出息地抬起那双泪眼,语无伦次地恳求她:“你别走,我不、我不闹了,我不闹了,我不给你添麻烦了,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听话、我会听话…”

安宁叹了一口气,试图推开他的手臂,没推动,她只好言语劝导:“凌寻,你冷静点。”

“当小三也行什么都行,我最听话了,你别走好不好?”凌寻蹙眉求她,泪流如注。悲伤放大了他内心的偏执,导致他完全沉浸在即将被抛弃的情绪中,现在的他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只想着尽快挽留住她,别让她离开,他完全丧失了思考能力。

“不要!安宁,安宁,我给你玩,你想怎么玩都可以,安宁!”凌寻慌不择路,不断说出没有下限的话。

安宁没有再跟他多费口舌,她一根,一根地撬开凌寻的手指,尽管凌寻万般无赖地又将手指抓握回去,她还是耐心地重新将它们分开。

凌寻感到无助,无论他耍赖多少次,他都留不住她,他狡猾地想像曾经无数次那样用金钱诱惑她:“别这样…安宁…别这样…你不是喜欢钱吗?我给你钱…只要你别离开我…”他另一只手摸了摸兜,发现今天没有带卡,屋漏偏逢连夜雨,凌寻的心狠狠地颤抖起来,整个人接近崩溃。

“听话,这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我都可以的…真的我都可以的…你打我吧…骂我也可以…你喜欢的话怎么样都好……”

“向前看吧,没有那么多放不下的。”

“不要…我放不下、你不准对我那么残忍……安宁、安宁!”

安宁还是没有留下,尽管凌寻针对她的喜好提出一个又一个筹码,她都不为所动。她与他进行了一场漫长的斗争,凌寻因为痛哭脱了力,他一时的松懈让安宁得以解开他的五指,她从他的手中挣脱出去。

安宁走路生风,没有丝毫怜悯地送给他一句轻飘飘的抱歉,转身出了门。

待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凌寻的防线被彻底击溃。他跪坐在地上哭成开水壶,像个吃不到糖的小孩,他试图用哭喊、无理取闹吸引注意力,这是曾经对安宁最管用的伎俩,却恰恰在他最在乎的这件事上撞了南墙。

安宁是他第一个为之动心的人,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不仅看不到她的缺点,连同回忆都自作主张地革除了那些揪心的、恼人的部分,当他再回首,只能看到那些快乐的、美好的、热烈的东西。

而她的离开就意味着这些快乐的、美好的、热烈的东西都要离他远去,看惯彩电的人再也回不去默剧时代,而安宁不为所动地、残忍地回收了他世界里的色彩。

她劝自己向前看,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不值得。

他的朋友们也劝自己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全部,哭一场,挥挥手告别这段孽缘,一定会有下一段更好的缘分在等着自己。

可是他究竟到哪里去找第二个像这样,像她这样动动手指就可以牵动自己这颗心的人,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他人生中的前二十年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果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他偏偏只遇到了她一个?

没有那么多如果,自始至终只有这一个罢了。

可她吸引自己的偏偏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强大,在安宁的眼中,他是她随手拿起赏玩的一件玩具,她觉得玩具有趣却不足以令她收入囊中,只驻足了片刻就离开,留他孤独地在货架上爱恨交织,咀嚼快乐与痛,回味无穷。

她甚至对自己苦心孤诣制作的吻痕一点反应都没有,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自己。

凌寻从地上爬起来,他擦掉眼泪,擦不干,眼泪又滚滚流下。大阴天,庄园里矗立着根根石柱,凌寻有一头撞死自己、为已故爱情殉葬的冲动,他撞上去,被正好下车抽烟的司机扑过来拉住。

凌寻抽泣着,他红肿着两只眼睛,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

都怪他,既要又要还要。

安宁从来没主张过她要离婚,她不图他钱不图他利甚至也不想浇他家的发财树,自始至终都把目的写在脸上。

她只是馋他身子而已,是他愿者上钩,他还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偷偷图她的名分。

世界上没有人比安宁更单纯了。

说实话,刚刚凌寻哭得挺可怜的,但我的确有其他事要做,没空安慰他。

从庄园里走出来,我开车回了家。

站定在门前,我深呼吸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缓缓拉开别墅的大门。

门页翻开,客厅被揭露在眼前,远远的,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他孤零零坐在客厅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