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区,打了辆 Uber 司机祝我玩得开心并收了我一百美元路费。”他接话接的又快又详细,想要证明些什么。
“Uber 什么颜色?”
“白色。”
“司机?”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会说三种语言,家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
“找黑客花了多少钱?”
“七…”他来不及反应脱口而出,而后紧急捂住嘴。
室内安静下来,凌寻的表情变得很精彩,而我已经知道了答案。就像他确实人肉了我一样,凌寻一定也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对陈省做了什么。
“所以你还是…”
“是!”凌寻用吼叫切断了我的声音,他腰背拱起破罐子破摔,胸廓张弛地厉害,我知道他怒急攻了心。
他彻底不愿意装了,原形毕露:“我就是查了,我就是去挑衅他了,怎么样!”
“谁让你为了他骗我,我就是不甘心!”
果然如此。
我头有些痛,陈省果然已经知道了,而我需要在今天处理一下与这位少爷的关系。这一天早晚都会来的,如果今日过不去这道坎,不知道它会在哪一日绊住我。
前一段时间我生着病,思想是软弱的,现在我有钢铁的意志,因此我毫不费力地将话说开:“我骗你是因为你不需要知道。我们只是肉体关系,不要对对方的私人生活有过多干预。”
我从抽屉的最底下抽出一份文件摊到桌子上,翻至第一页,逐字逐字地念给他听:
“情人契约的总则便是谈性不谈情。”
“我为什么将它写在第一页,因为这是我们关系形成的前提。”
凌寻面色变得十分不善,他对我怒目而视。而对于有底气的事情我向来不会心虚,我倚靠在椅背上,仰头直面他。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在这短暂的静默中我们不再闭塞隐瞒,纷纷将窗户打开。
凌寻的想法很简单,我透过他的窗户看到数不清的幼稚质问。
他从我这边看到的内容也是简单的,大概意思是“你只是个小三而已”。
“那解除好了。”他定定地看着我,眼里有刀子。
“那就解除好了!”他又撕心裂肺地重复了一遍,闸门一旦松懈就关不住汹涌的洪水,他的嘴皮越来越快,吐出的话带着惯性,每个字屁股后头都跟着一长串:
“我受够了被你当狗玩的日子了,我受够了东躲西藏的日子了!我凭什么啊!xx 公司的二公子,有钱有颜,我到哪都受恭维,谁敢给我甩脸色?凭什么我单单在你这儿变得不值钱,我受你那么多委屈、吃你这么多巴掌,最后连个光明正大的身份都没有!”
他将自己说激动了,气氛因他而焦灼起来,凌寻单方面将这场和平外交发酵为战争,在静谧的办公室里对我进行口诛笔伐。
吵吧,我的办公室隔音效果不错,况且他说得有道理,确实不值,富二代做成他这样也是有够窝囊。
我没有接话,支着脑袋聆听,给他时间和空间吐出自己憋闷已久的想法。
“凭什么!”凌寻喊破了音,他质问我,同时也质问他自己。
“反正你也不重视我,你也觉得我这种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既然你对我持想踹就踹的态度,那我为什么要巴巴地舔着你?我为什么不去谈正常的恋爱!”他这口气又长又足音量还大,这人适合去说贯口。
凌寻的喘息越来越急促,火到旺时要添把柴,凌寻的演讲递进到更高的层次,他太需要发泄,环顾四周,他冲过来两手把住我的电脑屏幕就要砸。
那不行。
“我劝你考虑一下。”我冷冷瞥他一眼以示警告,电脑我今天还要用,不可能让他拿着胡闹。
“我还不稀罕呢!”他僵了 0.01 秒之后再次毕露锋芒,给了我电脑一拳,致使宽大的屏幕微微摇晃,“我想买随时能买几千几万个!”
面前人心情确实不好,我能看到他头发丝都竖起来,而且他脖子以上全然红了,被气的。
究竟在气什么,他不是看过小三公约吗,我又不是欺骗他、诱哄着他签下的,我已经因为他这张脸容忍过太多次他的违约行为,现在想来就应当在初见端倪时与他一刀两断。
谁知道他这么疯。
我觉得这人脾气实在太差,是该泄一泄火气,不然绝对会跟我闹个没完,不仅耽误我的时间,还惹得我头痛。
我替他寻找下一个目标,左寻右看,我握着桌上的马克杯递给他:“砸这个。”
凌寻一把夺过杯子,作势就要扔出去,我看了一眼,发现他要扔的方向正是我办公室的窗户。
笃、笃、
我两指轻点桌面,淡淡地提醒他:“二十楼呢。”
没砸着人还好说,进去蹲个一年半载的就是,要是砸着人,高空抛物与过失杀人从一重罪,他可就是响当当的杀人犯,第二天直接上头条的那种,标题我都想好了:【xx 公司二公子因情绪失控过失杀人】
到时候他老爸的脸色一定跟 xx 公司的股价一样好看。
不过,如果他执意如此我也管不住。
我刚刚只是好心提醒他,又不是杀了他全家,不知道为什么他更加仇视我,脸色差到极点,嗓子眼里发出更尖利的、类似凤凰涅槃的叫声:“我不用你管!!”
耳膜差点被捅个对穿,如果不是气氛偏严肃,我真的会捂住耳朵。
凌寻高高地扬起手臂,夸张地甩下去。
邦!邦、邦邦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助理买的杯子质量不错,它砸在地上先是邦邦地弹起一小段高度,而后咕噜咕噜地滚到门边,别说缺口了,连裂纹都不存在。
大张旗鼓地点火,结果炮是个哑炮。凌寻愠怒的表情上显出一点尴尬,但他依旧保持着兴师问罪的气势,一句话不说抱臂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