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吐一下。”他松松领带。
老花样了,何吟也没怎么管,只跟以前一样,还把温水放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等他哇哇吐完,又漱了口再出来,她已经连东西都收拾好了。
全是她的私人用品,梁康这里,她不经常来,落下的家当不算多,一个大纸箱还装不满。
梁康回过味来,几个箭步冲到阳台,按住她取内衣的手。
“你干嘛?又要分手?三天两头闹,有意思吗?”
他在质问她的同时,也察觉到哪里不一样了。以前再怎么吵闹,何吟从来没有从他这里搬家。最糟糕那回,也只打电话喊他把东西装好,她自己来取。他不装,她也拿他没办法,借着收拾东西的由头,两个人碰上面,打完分手炮,就又和好如初了。
何吟躲开他的手,几下打包好,搬起箱子,开门就走。
这下梁康终于知道着急,长手长脚堵在门口,任凭何吟拳打脚踢,誓死不让路。
她受激发狠,梁康吃痛,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人紧紧箍住。她动弹不得,就轮到他施展拳脚。抱她亲她尚且不知足,还用蛮力撕她的衣裳。一件小礼服,很快就被撕扯得不成样子。
他仗着体型的优势,将人连根拔起扔到沙发上,掰开何吟的腿儿,作势就要进入。
情急之中出此下策,梁康也有正当理由,以前很多次争吵,都是这样和好的。他们都习惯了用性爱来麻痹自己,吵架了就捅两下,回避问题,不去想什么分歧、矛盾,第二天依旧跟没事人似的,恢复恩爱甜蜜。
他满心以为,这回也是一样,何吟还是会接纳他,哪怕他用强,她反抗,也只是为了增加情趣。
精虫上脑了,他毫无防备,何吟一脚踢他裤裆里,他痛得蜷缩下身,还觉得不可置信。
“分手不该给个理由?就因为我介绍你师姐去陪酒?何吟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你经常在我耳边念叨有个师姐找不到活儿干,就凭于美美那种一点眼色也不会看的蠢货,给人陪酒也轮不上她!”
他终于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何吟跟着松了口气。他对他看不起的人,从来都只是面上装亲善,心里一直都是鄙夷加贬低加深恶痛绝。
是,这世上可能就是有一些人不那么春风得意,还眼高手低,还愚不可及,可这跟他姓梁的有关系吗?他的眼睛里,为什么永远就只能看到别人是成功还是失败呢?
成功的人,上位者,他就狂舔;失败的人,下位者,他就狂喷,像条疯狗,逮谁咬谁。
何吟跌跌撞撞站起来,把烂了的衣服扔进垃圾桶,再去纸箱里找干净的连衣裙换上。她默默做这些事,心里竟然升出一股悲哀的庆幸,得亏她还算是个偏“成功”的人,要不然,她不敢想象梁康会怎样恶语相向地对她。
结婚以后,如果他们要小孩儿,何吟就将短暂告别职场,休完产假,行业里未必还会有她的立锥之地。届时,梁康会不会也跟今天一样,义愤填膺地骂她说:“再这样堕落下去,陪酒也没你的份儿!”
太可怕了。如果选了他当自己的婚姻合伙人,那么何吟将面对的,就会是更加深不见底的无底洞。因为他只能接受一个“成功”的妻子,如果有一天,何吟遭遇变故,沦落成世人眼中的“loser”,她那位所谓的枕边人,说不定会第一个离她而去。
太可怕了。何吟落荒而逃,拉门的手都是抖的。
梁康还意识不到,他执着于问一个明确的答案。
“到底为什么要分手!你说啊!说了能改的我肯定改,改不了的,我们再想办法,每次吵架都是这样一句话不说,真是怕了你了!”
改不了的,现实锤炼出的人性,怎么可能改呢。临走之时,何吟只是这样问他:“梁康,如果有一天,你坐到任总甚至比他还高的位置,你会跟他一样来者不拒,笑纳身边所有的阿谀奉承吗?”
梁康刚想表明立场,说他永远也不会包养情妇。何吟却抬手打断他:“不要说给我听,说给你自己听,要想取信于人,必先取信于己。”
破皮烂肉,苍蝇横飞,现实就是这样的。梁康为了挽回爱人,什么话都说得出口,那些违心的海誓山盟、甜言蜜语,他更是随口就来。自己信不信无所谓,何吟听着乐呵就行。
位高权重的时候,谁都会贪图享乐,要有齐人之福,他梁康凡夫俗子,当然也不能免俗。
只不过,这种东西男人心里门儿清是一回事,当着未婚妻的面直言不讳又是另外一回事。梁康哽着一口气,还是夸下海口,说他这辈子只会爱何吟这一个女人,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何吟听了,更觉得好笑,梁康这是拿她当傻子哄呢。
真没劲,干脆分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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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行听了事情经过,默默良久。
“怪不得呢,你们性格底色还是差很多。虽然都是卷王,但各有各的侧重,他比起你,还是要更圆滑一些。”
他最后得出这么个结论。
何吟噗嗤一笑:“圆滑?你觉得他是对的?”
这种事情,在最终结果呈现之前,或许也很难分出对错,单纯就是为人处世所坚持的底线不一样。
“这世上的事,哪那么容易就能分出对错来呢。一万个人里,可能九千九百九十九个都是媚上欺下的,梁康在工作中讨好甲方,说白了不过人之常情。就算手段下作,但也跟伤天害理不沾边……难评,我只能这么说。”
谈话的时候,他们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想要更加理性一点的沟通。事情说开了,徐行就伸手把何吟揽入怀中。
“我真正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你们处理感情问题的方式。你说不成熟吧,大部分桥段都挺 18 禁,可我横看竖看,还是觉得你们在感情里都有一点偷懒。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不是面对面沟通,商讨出一个彼此都能接受的方案,反而总是投机取巧,试图通过性爱转移注意力,要不就是干脆闭口不谈,这都不正常,不像是很相爱的样子。”
“你感觉,你们之间究竟到哪种程度了?”
徐行疑惑得皱眉。
何吟以前只知道 PCR 扩增需要控制引物的最终浓度,怎么谈个恋爱还要做程度分析啊?
这种尖锐但无用的问题,何吟之前从来没有思考过。结婚不是只要人合适就行吗,至于恋爱人选,那门槛就更低了,合胃口不讨厌就行,跟谁上床不是上呢?
何吟就连对徐行也是这样。她没试过他这一款壮汉,所以见第一面就馋他的身子。爱,或者不爱,这完全取决于他在床上的表现。
十几岁也看言情小说,知道有个词叫怦然心动,但又因为从来没有切身体验过,所以把握不准,自己偶尔望向徐行的片刻失神,到底是不是网上那些爱情经验帖里写的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而且,这些东西说起来真的好肉麻,何吟自认为接受无能。生活都无聊成什么样了,爱情这种随机降临的奢侈品,就算满大街乱砸,也不一定就能精准命中她吧。
比起爱,她甚至觉得性关系会更稳定、长久。
“爱不爱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何吟不解地看向徐行。
眼睛湿漉漉的,仿佛特别好骗的样子,徐行心都快化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恨不得把全部家当掏出来给她看,房子车子存款,全都给她,只要她承诺会永远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