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福山脸上那丝笑意就这么僵硬地冻结住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往身后看了一眼。

那个行政夹克,上前迈了两步,躬身道:“哦,我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梁凡,是咱们镇上派出所所长。”

姜圆心里琢磨着这个名字,梁凡,梁舟衡,不会这么巧吧?

殷东掀起眼皮朝说话的男人扫了一眼,终于开口道:“我不记得梁家有亲戚在这边。”

梁凡尴尬地笑了笑,语气谦虚地解释道:“我可不敢高攀,不过我太爷爷那一辈好像是从北城迁过来的,恐怕是有点渊源。”

姜圆似乎一下子明白了齐福山特意叫了梁凡来的用意。

齐福山又生硬地挤出笑来:“真是巧了,今天这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呵呵,殷少,您来都来了,我在我们当地有名气的一家饭店订好了包间,今天我厚着脸皮来尽地主之谊,也替我这个不争气的犬子,给您赔个不是。”

“呵呵”殷东模仿着齐福山的腔调,但皮笑肉不笑,寡淡阴沉的眸子,正对上齐福山笑意逢迎的一张脸。

齐福山脸上那虚伪的笑容在那道冷硬的视线里猝然僵住。

殷东:“你儿子侵犯我女朋友,你请我吃顿饭赔不是,怎么想的,齐镇长?我没把贵公子弄死,是不是表现得太过慈悲,让你产生了某种误会?”

“要不我请你?”

这句转折得实在太快,众人盯着他,齐刷刷地一愣。

齐福山那张脸青了白,白了青,殷东这话一落,他脸上那两条眉毛像是腾空而起,不是惊喜,是更深的警惕和戒备,殷东紧接着补上了后半句,“牢饭怎么样?”

他话音落下,一屋子的人,变颜变色。

第一百七十三章 大义灭亲?

齐福山挂了电话接着打电话打听了一圈的人,北城殷家这位太子爷虽人不在官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不止因为他有个在权势最顶层的爸,在江省当一把手的小叔,在工商部叱诧风云的小舅,他本人亦是商业帝国里翻云覆雨的人物。

早有耳闻,此人虽年纪不大,但在商场上手段毒辣,城府极深,今天当面见了,齐福山一整个汗流浃背。

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了,活了半辈子,竟要点头哈腰地给一个三十岁出头的晚辈当龟孙,被当成猴耍,怪只怪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这回齐振雷捅的都不是马蜂窝,是直接捅到了老虎屁股上。

齐福山有种直觉,他这一次恐怕保不了他那个败家子儿了。

他本想求殷东息事宁人,现在看来,他想得实在太简单了。

他也没想到姜圆这丫头能攀上这么高的高枝,这丫头从小就犟,让她松口,更不可能。

齐福山不得已转头看着姜圆,语气变得严肃低沉起来:“姜圆,之前的事,你可能对齐叔有些误解,但你说的今天这件事,我是真不知情,如果情况属实,我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今天我专门叫了梁所长过来,就是要公事公办,对违法犯罪行为严惩不贷,他就是我亲儿子,也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地上的齐振雷瞬间傻了眼,他爸真的要大义灭亲?

其他几个同伙更是大气都不敢喘,明明挨揍的是他们啊,他们被打趴了一地,没一个能站起来,他们都眼瞎了吗?

“齐镇长深明大义,粱所长,那就公事公办吧。强*奸未遂,三年以上十年以下,齐镇长觉得多少年合适?”

殷东眸色阴冷地盯着齐福山。

齐福山原本想的是大不了把齐振雷抓起来做做样子,毕竟殷东不会在当地久留,而且,男女之间那层关系,能有多深厚?

他这种地位的人,还能把一个杀人犯的女儿娶进家门不成?

眼下殷东不过是在气头上,事后,他不可能为了这么个女人去兴师动众。

可殷东刚才这句话,明显是要追究到底的意思。

判几年?

殷家太子爷要真成心想整一个人,把人送进大牢里蹲个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齐福山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凑近了两步,来到殷东跟前,低着头道:“殷少,您看您打也打了,该教训的也教训了,您要是还有气,就冲着我来,子不教父之过,要打要罚,我替他受了。”

殷东往椅子上一仰身,下巴微抬,露出锋锐冷然的下颚线条,暗眸似冬月寒霜打在齐福山脸上,“你确实也有罪,畜生不是一天两天养大的,细究起来,你功劳也不小,你爱子心切,想陪他进去吃牢饭,我可以请你吃。”

齐福山身子一晃,差点摔倒,他稳了稳,才说出话来:“殷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些年,我忙于公务,的确没教育好他,但是罪不至此,我年纪大了,受不了惊吓。”

第一百七十四章 老头子开车

殷东一甩头,把目光投向姓梁的身上,“粱所长,想过晋升吗?你常年跟在齐镇长身边,手上应该有点东西吧?做做好事,满足一下老镇长最后的心愿。”

他这话已经直白得不能再直白了,姜圆看见齐福山眼都瞪大了,连姜圆也是心下一沉,没想到殷东是真的要送齐福山进去。

齐福山当镇长这些年,不仅滥用职权,纵容包庇齐振雷诸多违法犯罪行为,而且他本人暗地里跟当地黑商勾结,充当他们的保护伞,不知道从中抽得多少利益。

他就像一块毒瘤,在当地虽人人知晓,却都拿他没办法,因为他跟上头关系够硬。

那个梁所长脸色瞬间涨红了,额头上已沁出细汗。

他在来的路上,被齐福山普及了殷家的家谱和历史,以及现如今,殷家在整个官场的地位,以至于,他在此刻深知殷东看似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绝不是空头支票。

这个太子爷,人不在官场,但他身后的背景太强大了,他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资本。

但粱所长也知道齐福山上头有关系,他亲眼看见过齐福山跟市长在私*密茶馆里一起喝茶。

但一边是市长,一边是天子脚下晃悠的太子爷,孰重孰轻,他几乎不用权衡,光看平日里 称孤道寡的齐福山此刻在殷东面前的脓包样,他就不必再过多思量。

就算他不想往上攀,恐怕也身不由己,得罪太子爷的下场,他可承担不起。

姜圆家小卖部外面,此刻除了齐振雷那辆宝马和那辆贴着北牌的劳斯莱斯外,还停了三辆警车。

十来个民警将小卖部门口围得严严实实,等着随时待命。

就是姜山当初出事的时候,她家外边的街上都没今天这么热闹,这几辆车不知道引来了多少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