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巨响吓得两位太医浑身一哆嗦,时瑜也猛地抬头。

萧衍的声音冰冷而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本王自有决断!”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迫人的气势,走到那两个药箱前。目光如同实质般扫过里面五花八门的“仙药”,最终,落在了那几瓶炉甘石洗剂和几管看起来相对“温和”的药膏(地奈德、糠酸莫米松)上。

“福伯!”萧衍沉声下令。

“老奴在!”福伯立刻躬身。

“将这些……”萧衍指了指他选中的药瓶药膏,“连同使用方法,誊抄一份。派快马,日夜兼程,送往北境大营先锋营!交给营中医官!”

“王爷!三思啊!”孙太医令和张太医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王爷!此药诡异,万不可用于将士啊!若有不测,老臣万死难辞其咎啊王爷!”

萧衍的目光冰冷地扫过跪地哀求的两位老太医,声音如同淬了寒冰:“本王说了,自有决断!若有差池,本王一力承担!退下!”“王爷!三思啊!”孙太医令和张太医扑通跪倒,老泪纵横,声音因激动而尖利,“此物妖异!形貌诡谲!气味刺鼻!绝非善类!恐是邪祟祸源!用之必遭天谴!动摇军心国本啊王爷!”

“是啊王爷!太医院典籍所载方剂虽缓,却是千百年验证!稳妥可靠!岂是这等来历不明、鬼画符般的妖物可比?万一将士用了……轻则加重病痛,重则……重则暴毙身亡!王爷!此乃取祸之道!万万不可啊!”张太医捶胸顿足,仿佛已预见尸横遍野。

时瑜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听着这些诛心之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羞耻、后怕、千里奔波的辛苦、还有被当成妖邪的委屈……种种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

她忍了又忍,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可当听到“暴毙身亡”、“取祸之道”这些字眼,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线!

轰!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理智的弦瞬间崩断!

“够了!!!”

一声尖利、饱含愤怒和委屈的厉喝,如同平地惊雷,骤然在死寂的偏殿炸响!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主位上脸色沉凝的萧衍!他锐利的目光瞬间钉在时瑜身上,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这女人竟敢在他面前咆哮?!

时瑜猛地抬起头!那张原本因恐惧而煞白的小脸,此刻因极致的愤怒涨得通红!

眼睛里不再是畏缩和讨好,而是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她甚至忘了尊卑,忘了害怕,支撑着发软的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手指直直地指向地上那两个被她视若珍宝、此刻却被斥为“妖物”的药箱!

“妖物?!邪祟?!你们懂什么?!”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却带着一股豁出去的、玉石俱焚般的尖锐:

“睁开你们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些不是妖物!是药!是能救命的神药!”

她几步冲到药箱旁,动作粗暴地抓起一管地奈德乳膏,举到两位目瞪口呆的老太医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们脸上:

“鬼画符?!这是字!是药名!是成分!是用法用量!你们不认识就是妖物?!那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多了去了!是不是全是妖物?!你们太医院的典籍是祖宗写的,祖宗没见过的东西就不存在?就不该用?祖宗还茹毛饮血呢!你们怎么不用?!固步自封!食古不化!”

她又抓起一瓶炉甘石洗剂,用力摇晃,粉色的液体在瓶子里翻滚:“气味刺鼻?!这是炉甘石!是氧化锌!是收敛止痒的!你们那些草药膏子不也有味道?怎么?就你们草药香,我的药臭?!效果呢?!你们那些‘稳妥可靠’的方子,见效要多久?十天?半个月?!将士们痒得抓心挠肝,皮开肉绽,夜不能寐的时候,你们在哪?!你们的稳妥就是让他们活活熬着等死吗?!”

时瑜越说越激动,胸脯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对着两位地位尊崇的老太医火力全开:

“暴毙身亡?!取祸之道?!放屁!简直是放屁!”她气得口不择言,完全顾不上什么文雅了:

“这些药在我家乡,三岁小孩都知道怎么用!安全有效!立竿见影!你们连试都没试过,就凭你们那点可怜的、没见过世面的认知,就敢断言它会害死人?!你们是太医还是阎王?!判官笔在你们手里吗?!”

她猛地转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萧衍,眼中燃烧着委屈和不屈的火焰,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嘶哑:

“王爷!我时瑜是来历不明!行事是荒诞!我砸了您是我不对!我认打认罚!”

“可我这些药!是我跑断了腿!一家家药店扫来的!花了好多钱!就为了您一句‘军中恶疠横行’!就为了那些素不相识、却保家卫国的将士少受点罪!少掉几层皮!”

“我不懂什么大道理!我就知道痒起来要人命!我就知道有了这些药,他们能少受罪!能睡个好觉!能有力气拿起刀枪守边疆!”

“结果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悲愤和控诉,手指颤抖地指向那两个瑟瑟发抖的老太医:

“换来的是什么?是‘妖物’!是‘邪祟’!是‘取祸之道’!是‘暴毙身亡’!他们连看都不愿仔细看!试都不敢试!就凭他们那点可怜的、发霉的典籍,就要判我这些药的死刑!就要判那些将士继续受活罪!甚至……判我死刑!”

“凭什么?!!”

最后三个字,带着泣血的质问和玉石俱焚的决绝,响彻整个偏殿!

死寂。

绝对的死寂。

两位老太医被时瑜这一顿劈头盖脸、毫不留情、甚至堪称“大逆不道”的怒骂怼得面如土色,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指着时瑜“你……你……”了半天,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他们引以为傲的学识和地位,在这个状若疯魔、言语粗鄙却又句句戳心的女子面前,被撕扯得粉碎。

巨大的羞辱感和一种被戳中痛处的恐慌让他们几乎要晕厥过去。

福伯目瞪口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向时瑜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敬佩?

而主位上的萧衍。

他脸上的冰寒,在时瑜爆发之初的震怒之后,竟奇异地……凝滞了。

第40章 本王,陪你赌一把

他死死锁住殿中央那个如同炸毛刺猬般的小女子。

看着她因愤怒而通红的脸颊,看着她眼中燃烧的、不屈的火焰,看着她为了那两箱药据理力争、甚至不惜顶撞他、怒骂太医的疯狂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