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大礼送上

皇宫，慈宁宫。

这里本该是太后的颐养之地，却弥漫着一种与外间春日暖阳格格不入的阴冷气息。

殿内熏着名贵的沉水香，试图掩盖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却只让空气显得更加沉闷压抑。

太后赵氏，身着明黄色凤纹常服，斜倚在铺着柔软锦垫的紫檀木贵妃榻上。她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眉目温婉，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丝和蔼的笑意，仿佛一尊慈悲的玉观音。

然而，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如同幽深的古井，翻涌着难以窥测的暗流和一丝挥之不去的焦躁。

她手中把玩着一串温润的羊脂玉佛珠，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光滑的珠面。

榻边，侍立着一个面白无须、眼神却透着精明的中年太监，正是慈宁宫总管，魏公公。他微微弓着身，姿态恭敬，但偶尔抬起的眼皮下，目光却会不经意地带着一丝异样黏腻地滑过太后丰腴的侧影。

殿内静得可怕，只有佛珠相碰的细微声响。

“皇上……今日的功课如何了？”太后开口，声音温和，听不出情绪。

魏公公立刻上前半步，声音尖细却清晰：“回禀太后娘娘，皇上晨起读了《帝范》，此刻正在上骑射课。太傅说……皇上聪慧，只是……”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只是对朝政之事，似乎……兴趣不大。”

太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耐和阴郁。兴趣不大？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本该是最好掌控，最该对权力充满好奇的年纪！却被萧衍那个煞星压得死死的！

萧衍！这个名字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在她心头。

她与萧衍的生母，本是闺中密友，情同姐妹。

当年，她费尽心机才得以入宫嫁给当时身为三皇子的先帝，一步步爬上了皇后的位置。

而她的好姐妹，却嫁给了先帝的胞弟，生下了萧衍。命运弄人，多年未孕的她终于有了儿子，也终于在她的谋划下成了皇帝，却是个稚嫩无知的傀儡。

而那个女人的儿子萧衍，却凭借着赫赫战功和雷霆手段，成了权倾朝野，连她这个太后都要仰其鼻息的摄政王！

她的儿子坐在龙椅上，政令却不出慈宁宫！真正的权柄，牢牢握在萧衍手中！这让她如何甘心？

每一次看到萧衍在朝堂上睥睨群臣，一言九鼎的样子，都像是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记耳光！提醒着她这个太后的名不副实！

昨夜本该是个绝佳的机会！她不惜重金，动用了隐秘的关系，联系上江湖上最神秘狠辣的血影楼，精心策划了那场灯会刺杀！混乱的人群，是最好的掩护。萧衍身边只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一切都完美无缺！

可恨！功亏一篑！

想到派出去的顶尖杀手竟全军覆没，太后的心就像被毒蛇噬咬，恨意翻涌。她捻动佛珠的速度无意识地加快，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兴趣不大，就慢慢引导。”太后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透着一股寒意：“皇上还小，不急。有哀家……和他皇叔在，总会替他看好这江山。”她刻意加重了皇叔二字，带着浓浓的讽刺。

魏公公心领神会，垂首应道：“太后娘娘说的是。有您和摄政王在，江山稳固。”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试探：“只是……昨夜之事，动静不小，血影楼那边……恐怕……”

太后眼中寒光一闪，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伴随着小宫女带着哭腔的惊呼。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不好了！”

一个脸色惨白，浑身发抖的小宫女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黑漆描金的一尺见方的精致木盒，盒子外面还系着一条刺目的明黄色丝带。

“放肆！何事如此惊慌？”魏公公厉声呵斥，眼神却警惕地盯着那个盒子。

小宫女吓得扑倒在地，手中的盒子也哐当一声掉在铺着厚厚地毯的地面上。盖子被震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在沉水香的掩盖下弥漫开来！

太后的脸色终于变了！她猛地坐直身体，温婉的面具出现一丝裂痕，眼神锐利如刀地射向那个盒子！

魏公公脸色一沉，一个箭步上前，用脚尖小心翼翼地挑开盒盖

“啊……！”看清盒内之物的瞬间，饶是魏公公这等见惯了风浪的人，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踉跄着后退一步！

盒内，铺着一层明黄色的锦缎。

锦缎之上，赫然是一只齐腕斩断，骨肉筋络清晰可见，还兀自滴着粘稠鲜血的右手！

断手的手指蜷曲着，仿佛在诉说着临死前的巨大痛苦。最刺目的是，那断腕上，戴着一枚熟悉的镶嵌着硕大祖母绿的戒指～正是她赐给侄儿赵小侯爷的成年礼！

“呕……”太后只觉得一股腥气直冲喉咙，胃里翻江倒海！她死死捂住嘴，才没当场失态呕吐出来。

温婉和蔼的面容瞬间褪尽血色，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眼中的惊恐和难以置信被滔天的恨意瞬间点燃！

萧衍！一定是萧衍！

他知道了！他什么都知道了！而且，他竟敢！竟敢用如此血腥残忍的方式，将这份大礼送到她的慈宁宫！送到她的面前！这是赤裸裸的警告！是毫不掩饰的挑衅！是宣战！

“萧……萧衍……”太后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声音因为极致的恨意而扭曲颤抖，如同地狱恶鬼的低语。

她精心维持的慈和表象彻底崩塌，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狰狞。

“娘娘！”魏公公强压下心中的惊骇，迅速上前，挡在太后和那血腥的盒子之间，对着地上吓得魂飞魄散的小宫女厉喝：“滚出去！今日之事，若敢泄露半字，仔细你的皮！”

小宫女连滚爬爬地逃了出去。

殿内只剩下太后，魏公公和那只断手。

太后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她死死盯着那只染血的断手，看着侄儿那枚熟悉的戒指，眼中最后一丝恐惧也被疯狂的恨意吞噬。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魏公公，那双曾经温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淬毒的冰冷和毁灭一切的疯狂。

“魏全！”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他必须死！萧衍必须死！不惜……任何代价！”

魏公公看着眼前这个因恨意而面目扭曲的女人，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阴鸷。他凑近太后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

“娘娘息怒……奴才……明白。上次是意外，这次……定叫他插翅难逃。”他的气息拂过太后的耳廓，带着一丝暧昧的暖意，却更显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