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的目光落在那个晶莹剔透,造型精美的异世奇珍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和探究。

他伸手接过,入手冰凉光滑,分量不轻。他能感觉到时瑜送这份礼物时那份小心翼翼和期待。

“此物……名为何?”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比平时少了几分冷冽。

“叫八音盒!”时瑜见他接了,而且似乎挺感兴趣,顿时开心起来,眼睛亮亮的:“你看这里,转一下这里……”她凑近一点,指着发条的位置,想示范给他看,指尖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背。

两人同时微微一僵。

时瑜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脸更红了,小声道:“……你……你自己试试看?”说完,赶紧退后两步,假装去看王崇研究他的果茶。

萧衍垂眸看着手中的八音盒,又抬眼看了看那个假装忙碌,耳根却红透了的背影。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八音盒冰凉的水晶表面,指尖在那个小小的发条上停留了片刻,最终没有立刻转动。

他将八音盒轻轻放在自己手边的茶几上,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厅中那个色彩鲜明,带来无尽喧闹与生机的小女人。

前厅里王崇对果茶的啧啧称奇,福伯对按摩仪的爱不释手,熊大熊二拆零食的窸窣声……这些平时会让他觉得聒噪的声音,此刻听在耳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愉悦的温度。

他的王府,似乎只有在她带着一堆麻烦和奇珍从天而降时,才真正有了家的鲜活气息。

这种感觉……还不赖。

第78章 摄政王的邀请

厅堂内的喧嚣渐渐平息。

王崇捧着冰凉的果茶和几包油亮喷香的牛肉干,心满意足告退得飞快,急着回去给孙儿显摆那杯琼浆玉液。

福伯抱着按摩仪和药膏,像捧着稀世珍宝,一步三回头地叮嘱时瑜好生歇着,才乐颠颠地告退。

熊大熊二则扛着巨大的零食包,一边为谁拿大头小声争执,一边迅速消失在门口,准备找个角落大快朵颐。

前厅终于恢复了王府应有的庄重与宁静,只余下淡淡的奶茶甜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麻辣牛肉干气息,昭示着方才的那场热闹。

时瑜正弯腰,想把那个硕大的空行李箱推到角落。刚才分发时的热络劲头过去,对着满室寂静和主位上那位气场强大的摄政王,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赧然和一点点累。穿越的眩晕感加上这一通忙活,让她想找个地方瘫一会儿。

就在这时,低沉而带着一丝探究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静谧:

“时瑜。”

她立刻直起身,下意识地理了理额前被行李箱蹭乱的碎发,看向他:“嗯?王爷?”

萧衍的目光落在茶几上那个尚未拆封的水晶八音盒上,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红木扶手,深邃的眼眸里映着跳跃的夕阳光斑,也映着她略显局促的身影。

“你为何,”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有种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的穿透力,“对他们……如此费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王崇离开的方向,又掠过福伯消失的回廊,最后落回时瑜脸上:“那些土特产,还有特意准备的饮品。你似乎,对每一个接触之人,都格外……关照。”

时瑜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她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为什么对他们好?这问题……有点戳心窝子。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很多画面:福伯慈祥的笑脸,熊大熊二憨直的忠诚,王崇那声洪亮的小公主里透着的长辈般的亲切,还有林铮的沉稳可靠……甚至萧衍本人,虽然总板着脸,却一次次默许她惊世骇俗的举动,提供庇护。

她张了张嘴,那些“因为他们都是好人”,“因为他们对我好”之类的真心话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对上萧衍那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睛,她忽然怂了。

一种莫名的、想要掩饰自己太过用心的别扭感涌了上来。

她干咳一声,眼神开始飘忽,手指下意识地绞着衣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又合理:

“啊?这个啊……嘿嘿,”她干笑两声:“王爷您看啊,您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对吧?”她掰着手指数,像是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王大人是兵部尚书,手握重兵,国之柱石!福伯是王府大管家,管着您衣食住行,贴心着呢!熊大熊二……呃,是您得力护卫,忠心耿耿!林铮大哥更是您的左膀右臂!”

她越说越快,试图用这些冠冕堂皇的身份标签来覆盖那些更柔软,更真实的理由:“我这……我这经常不定时的‘乾坤挪移’出点状况……这不得……搞好关系嘛!”她用力地点点头,仿佛在加强自己的说服力,脸颊却因为心虚而微微泛红:“这叫……嗯……朝堂关系学,人情投资,搞好后勤保障…总之,很重要!很重要!”她加重了语气,末了还补充一句:“这……这不也是为了……不给您添太多麻烦嘛!”

萧衍静静地听着她这番漏洞百出,欲盖弥彰的解释。看着她眼神闪烁,脸颊绯红,绞着衣角的手指泄露着紧张,却偏偏要强装出一副“我很精明很懂人情世故”的样子。

心底深处,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柔软的笑意悄然弥漫开来,冲淡了他惯常的冷硬。

这蹩脚的借口,连熊二都未必会信。感动吗,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她这份笨拙的、想要掩饰的好,像冬日里不经意照进窗棂的一缕暖阳,猝不及防地熨帖了心底某个角落。

他看着她努力维持着我很懂的表情,眼底那抹压不下的笑意终于微微漾开了一丝涟漪,化作唇边一个极淡的弧度。

他没有拆穿她那点小心思,只是端起手边已经微凉的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借此掩去那一瞬间的动容。

然后,他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时瑜脸上,声音依旧是那种惯常的带着点命令式冷感的调子,却极其自然地抛出了一个邀请:

“你来的正好。”他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公事,“今日是花朝节。”

时瑜正被自己那番乱七八糟的言论尬得脚趾抠地,闻言猛地抬头,眼睛瞬间瞪圆了:“花朝节?”

“嗯。”萧衍微微颔首,视线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窗外渐深的暮色:“晚上,朱雀大街有灯会,西市亦有花神游街,尚算热闹。”他顿了顿,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然后才像想起什么似的,用那种本王只是顺路的口吻,极其自然地说道:

“本王……恰巧要出府巡视灯会治安。”他修长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点,目光重新落回时瑜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询问,语气却依旧清冷:“你若有暇,可随行。”

“哇”

时瑜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朵烟花,刚才的尴尬赧然,疲惫瞬间被抛到了九霄云外!巨大的惊喜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出去玩!和萧衍!去逛古代的花朝节灯会!

“有暇!有暇!太有暇了!”她激动得差点原地蹦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无法抑制的雀跃,眼睛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子:“我去!我要去!王爷您真是太好了!太英明了!太……太会挑日子了!”她语无伦次,开心得简直要手舞足蹈:“我这就去换衣服!很快!马上就好!”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像只被惊飞的雀鸟,转身就冲向自己刚推到角落的行李箱,手忙脚乱地翻找起来,嘴里还碎碎念着:“穿哪件好呢……得应景……哎呀我的汉服呢……”

看着她瞬间从尴尬小鹌鹑变成活力四射小太阳的背影,听着她毫不掩饰的欢喜和语无伦次的赞美,萧衍静静地坐在主位上,夕阳的金辉在他玄色的衣袍上流淌。

他端起茶盏,再次送到唇边,借着这个动作,掩去了唇角那抹再也压不下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