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绯晚继续用膳了,她自己也便微笑着,翘起涂着绯红色蔻丹的纤指,一手轻轻拿起勺子,一手捧起那透亮细白的瓷盏,品一口侍女盛好的热汤。

一口下去,只觉满颊生香。

从来没喝过这样好的鱼汤。

一点腥气都没有,只有清淡的香甜留在口舌之间,令人回味。

她侧目悄悄看了眼绯晚。

都说人吃饭时最不好看,可绯晚身形优雅,气质绰约,每个随意的动作都十分美丽。

而两年前在虞府,绯晚刚入府时的粗鄙蠢笨,她还记得清清楚楚呢。

宫里真养人啊。

鱼目到了这里都能变成珍珠,又何况……真正的珍珠?

虞素锦陪着绯晚用完膳,又陪着她消食闲聊,聊省亲的过程,聊以前的日子,言语间极尽亲密,极尽奉承。

仿佛已经和绯晚做了几辈子的姐妹。

见气氛越来越热络,她终于提起了正题:“上次长姐劝我想开,我后来仔细思量,知道长姐全是为我好。长姐,我听您的,以后就安心在宫里住着,伺候陛下,陪伴长姐,咱们互相扶持一辈子。”

哪是我劝你呢,这不是你自己心里头想要的么。绯晚笑着,也不戳破:“你能想开,自然是好。”

虞素锦腼腆微笑。

低下头,静默片刻,再抬头试探着说:“长姐,妹妹有个想法,不知合不合适……”

“你尽管说。”

“那,妹妹就大胆说了……长姐,听说陛下病了,妹妹想去探病,只求长姐允许。若是长姐有什么话或者东西,妹妹可以替您带给陛下。”

绯晚笑吟吟的:“你也是陛下亲封的选侍,既想去探病,去就是了,何必让我允许。”

虞素锦浅淡的睫毛蜂翼般颤了颤,含羞道:“长姐,妹妹是想……您近日病着,和您要好的樱姐姐身子也不方便,宫里那么多人,难免这个时候会有人抢您的恩宠。自然,长姐盛宠,别人谁也比不上,可若是被人些微占了先,倒也晦气。反正妹妹早晚要伺候陛下,何不在这时候帮长姐一把呢。”

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绯晚:“长姐,您说好不好?”

甚好呢!

你还挺着急的!

绯晚笑意盈盈,点头赞许:“你这样考虑周全,自然是好。”

虞素锦欣喜,“那,长姐,我一会儿就去御前?正好,从您这边过去,您有什么东西,只管交给我呈送陛下,也算是一趟差事。免得平白去了,让陛下误会我不是探病,倒像是见机谋求什么。”

明明自己很想要,却非要打着别人的旗号。

绯晚笑道:“那却不大合适。今天我已经给陛下送了几回东西,现在时候晚了,再派你去,岂不太过刻意了,倒叫人生疑是拿你荐枕席。你是我妹妹,我不能让你被人议论轻贱啊。”

虞素锦听到“枕席”二字,脸色红得似能滴血。

尴尬讪笑:“只要能帮到姐姐,旁人议论什么,妹妹都心甘情愿。”

这样着急。

绯晚心底暗哂她沉不住气。

微微收了笑意:“侍驾之事,不必急于一时,看缘分,也看时机。缘分到了,时机成熟了,一切都水到渠成。眼下陛下病着,深思倦怠,未必有心情接受新人,你且等一等,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自然提携你。”

话说得这样明白,虞素锦脸色微微一滞,倒是保持住了笑意:“是妹妹想岔了,都听长姐的。”

侍女来报,长乐宫的大宫女灵珑来了,带着些补品,前来探病。

绯晚昨日称累,今日称病,没有接待任何嫔妃,凡是来祝贺的、或者派人送礼的,都挡了没见,只让宫人客气收礼并还礼。

贤妃一直没派过人。

灵珑这时候才来,已经算是晚的了。

可见贤妃对绯晚称病不去照面很介意。不然依她的性子,早就把礼数做足了。

“让她进来吧。”绯晚决定见一见灵珑。

并且依旧没让人收起桌上御赐的精美珠宝。

灵珑一进门,像虞素锦一样,也看到了那些珠玉。

“给昭娘娘请安。”

她却比虞素锦沉稳多了,只撩一眼,便如常福身下去。恭恭敬敬行了礼,又让身后小宫女把贤妃给的补品送上。

“听闻娘娘病了,我们娘娘很是惦记,偏生手边事情太多,忙得没空过来,特地打发奴婢来探望。”灵珑笑眼弯弯,“奴婢瞧着娘娘气色倒是不错,想是快要恢复了吧?”

当面指摘绯晚病得不严重,却不肯去见贤妃呢。

绯晚笑道:“劳贤妃娘娘记挂。本宫精神还好,只是身上没什么力气,因此不能去长乐宫拜见,免得说不上两句话就需要躺着休息,倒是失礼。”

“既如此,昭娘娘安心养着,奴婢回去禀报我们娘娘,就说昭娘娘还得调养一段日子,宫里的事且让我们娘娘先管着。”

协理之权,才是贤妃关注的重点。

灵珑这样直接挑明,绯晚也不跟她争,只是温和点头:“如此正好。”

灵珑便告辞:“我们娘娘事忙,奴婢不便久留,请昭娘娘安心养病吧。”

“姐姐,您养着,妹妹不打扰了,明日再来陪伴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