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声音里还带着惊魂未定,显然刚才的场面把她吓得不轻。
孙佳悦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受惊过度的小白兔。
“不唱了。”孙佳悦语气果断,“先送你回家。”
她转向依旧低着头的沈耀阳,语气不容置喙:“你,跟我一起送她。”
沈耀阳没吭声,算是默认。
陆景早就在服务员慌乱跑过来的时候,趁乱骂骂咧咧地溜了,只留下这一地狼藉和两个灰头土脸的“肇事者”。
KTV外面,夜风微凉,带着初秋的些许寒意。
风吹散了些许干粉的气味,也吹散了些许刚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郑琬琬一路都有些惴惴不安,紧紧跟在孙佳悦旁边,时不时偷看一眼默默跟在另一侧、脸上挂彩的沈耀阳。
孙佳悦倒是神色如常,只是偶尔瞥过沈耀阳时,眉头会不自觉地蹙一下,像是在看什么不省心的东西。
三人沉默地走着,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下一个路灯下缩短、变形。
很快到了郑琬琬家楼下。
“琬琬,今天吓到你了,早点上去休息吧。”孙佳悦放缓了声音,带着一丝安抚。
郑琬琬点点头,大眼睛里还带着后怕,小声对沈耀阳说:“沈耀阳,你……你也早点去医院看看,处理一下伤口。”
沈耀阳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只是那笑容因为嘴角的伤,显得有些僵硬。
看着郑琬琬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孙佳悦才收回目光。
路灯下,只剩下她和沈耀阳两个人。
白色干粉在他黑色的衬衣上星星点点,脸上也还有没擦干净的狼狈痕迹,嘴角的伤口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刺眼。
孙佳悦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先前那股子火气,也消了大半。
“走吧。”她率先迈开步子,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冷。
沈耀阳默默跟在她身侧,两人并肩而行,影子在粗糙的水泥路上交叠又分开,像他们此刻忽近忽远的心情。
街道比刚才更安静了,只有他们两人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回荡在空旷的夜色里。
孙佳悦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和干粉的化学味,混杂在一起,并不好闻,却让她有些莫名的心烦。
“那个陆景,”她终于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到底是谁?”
沈耀阳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侧头看了一眼路边光秃秃的梧桐树干,叶子早已落尽,只剩萧瑟的枝桠指向夜空。
“不认识。”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刻意的冷淡和疏离。
“不认识?”孙佳悦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清冷的月光和昏黄的路灯交织在她脸上,眼神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不认识他会知道你以前在京城的事?不认识他会专程来挑衅你,还句句不离你的痛处?”
沈耀阳也停了下来,路灯的光从他头顶斜斜照下,在他脸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京城那么大,道听途说认识我的人多了去了。”他语气依旧平淡,甚至带了点他惯有的痞气,似乎想用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蒙混过关。
孙佳悦却不吃他这一套,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遮遮掩掩。
“沈耀阳,”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他沉默了,眼神闪烁不定,像风中的烛火,最终还是避开了她的目光,转向了别处。
这种逃避,无疑是默认了她的猜测,也让孙佳悦心中的那丝烦躁更甚。
她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尤其事情还牵扯到他敏感的过去。
“他是谁?”她又问了一遍,语气比刚才更沉,带着一丝不耐。
沈耀阳终于缓缓抬眼看她,昏黄的灯光下,他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有烦躁,有隐忍,有厌恶,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疲惫和苍凉。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破裂的嘴角被牵动,疼得他微微蹙眉,倒抽一口凉气。
“我爸……那个家的人。”他声音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每个字都透着抗拒。
孙佳悦心头一震。
“具体点。”她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冷静得像个局外人。
沈耀阳自嘲地勾了勾嘴角,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深入骨髓的苍凉和不屑。
“我爸的老婆张美兰的儿子。”他吐出这几个字,像是吐出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张美兰的儿子。
孙佳悦脑中迅速将这些豪门秘辛的关系理清。陆景姓陆,张美兰是沈国栋的现任妻子,那陆景就是……
“你父亲的继子。”她替他说了出来,语气肯定。
沈耀阳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眼神却飘向了远处的黑暗。
难怪陆景对他带着那么大的敌意,还知道他那么多不堪的过去。
所谓的豪门恩怨,果然比八点档的电视剧里演得还要狗血淋漓。
“所以,他今天来找你,是特意来找茬的?”孙佳悦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