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

夏野急切地小声叫了我的名字,摇摇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和光明神一样。我当然知道他不会,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艾尼亚会毫无保留地爱我之外,夏野对我的感情纯粹得就连伊路米都比不上。

乖巧,听话,又强行人为地固定住了他的一分天真。是人间最可爱的狗狗!拇指和食指卡住他的下颌,落下一个不带任何情|欲的吻。

对面坐着的高佛雷,黝黑的脸上带出一抹红,“咳咳,你们两个注意一点……”

“抱歉队长,请继续吧。”

“总之,在冥神恢复容貌后,光明神赫尔心生愧疚,在冥神离开天上神国后向自己的信徒传道,制定了对冥神极高规格的侍奉要求,所以冥神的祭坛在光明圣教中规模仅次光明神主祭坛。”

“这与历史不符啊,现在存世的祭坛基本都是光明神赫尔的,都不算那些在战争中损毁的了,与冥神有关的消息都很少,怎么会是仅此光明神的主祭坛呢?”

“也不知道你是来干什么的,说是做了功课,该了解的却是一点都没关注到。”

一直在旁边一边默默听着一边吃着罐头的德尔瑞终于忍不住要开嘲讽了,张嘴就直接把效果拉满。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次出门前看的那厚厚一沓的史书资料,无论是冥神,死神,尼克斯,尼尔斯,尼克,任何有关联的名字都很少出现。一般都是在大段大段对光明神的赞美,和对信徒的教育后,才对如果不信仰光明神的后果就是去冥神的死亡国度永不超生之类的「诅咒」,一笔带过。

当时看到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疑惑,为了多多吸纳信徒,光明圣教都应该对死亡神国多一点描写,好让愚昧的信徒处于恐惧死后的生活而虔诚地信奉光明神。如今细想起来,这种经不起推敲的违和感,就好像是有人在刻意隐藏模糊冥神的存在一样。

而世上所存冥神塑像或图大多都面部模糊,刻意蒙以薄纱,理由是看清冥神的脸时刻就是即将迎来死亡的时刻。所以当时我在伊利亚大帝陵寝内门上看到的冥神尼克斯雕刻是世间罕有的面部五官清晰的刻像,不过我猜寓意也正是因为一般看过的人都会死。

“这不怪艾比,毕竟这些都是这一年最新出土的石刻板上才有的消息。艾比毕竟不是考古圈的人,消息没有那么灵通也很正常。” 提娅见我又被德尔瑞刻薄上了,赶忙出来打圆场, “德尔瑞,不要因为是你翻译了那些石碑就可以肆意贬低别人,艾比能靠自己搜集到这么多资料已经很不错了。”

咳,脸上一红,但糜稽搜集的资料四舍五入也等于是我搜集的了,这么一想我又理所当然地挺直了腰杆。

原来当时库洛洛他们盯上的石碑或者说石刻板,并不是只有记录了塔克玛复活仪式的那一块,而是在那一片范围内出土了好几块所属同一年代的石刻板。并且每一块石刻板上的文字都有差别,指向不同的年代。而德尔瑞这位语言学家(我翻了个白眼)的研究方向正好是这个,被拉过去一看,居然是少有的冥神和光明神的绯闻记载,这可是了不得的重大发现啊,当时轰动了整个考古界。

而那个时候,我正在枯枯戮山上怀着艾尼亚闭关,对这些消息一无所知,库洛洛可能会听一耳朵,但谁没事见面交流这些啊?!更何况这块石刻板的翻译还不能成为学术上的定论,所以糜稽没有给我买到相关的书籍,而我有限时间里还要背下摩哈维雨林里的危险动植物图鉴,应付伊路米的「训练」等等。反正最后阴差阳错的,我就成了在场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

行吧,作为一个很讲道理的人,只要能教我,我可以大发慈悲地不计较这位「著名语言学家」的态度。

“那博学的德尔瑞先生,能否请您为我解答这个疑惑呢?”

“这就要问伊利亚大帝了,关于冥神的记载现在基本可以断定是从伊利亚大帝时期开始逐渐被抹去的。不知道这位神明为何触怒了伊利亚大帝,持续了好几百年的宗教修改逐渐将冥神尼克斯的名字从各种教义中淡化。直到去年那块比西蒙大帝还要早的石刻板出土,才重新将这位神祇带回到大众的视野中。”

我的心中略有所动,本来只是想来碰碰运气,看看这一处与伊利亚大帝同时期的祭坛能不能给我带来点什么启示。但现在看来,没准还真的能发现点什么好东西。

“呵,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艾比你说什么?”

提娅凑过头来问我,原来我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我敢打包票,抹去冥神消息的人不是伊利亚,而是她的继位者,那些想要连同她的性别一起模糊的人。而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冥神与伊利亚有

着某种深刻的联系,以至于她的继位者都要忌惮到修改经书教义。

“夏野~我们这次是真的来对了呢~”

第0153章一百五十二章蓝色的幽灵小

虽然一路走来十分辛苦,但要说摩哈维雨林里只有危险也确实有失偏颇,大自然母亲有着她独特的魅力,只不过她偏爱的孩子并不是入侵这片领地的人类罢了。

在这里几乎占据了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植物样本的丛林,不管是多么仔细地提前做了功课,也无法认出这里的所有物种。而与植物伴生的动物就更加丰富多样,一路走来可谓是极大的丰富了我的见识。什么桔红色毛茸茸的看着可爱但剧毒无比的巴林顿蜘蛛,长着两个头还都能咬人的双头蛇,歌声婉转动人但早已濒危的银眉长尾红雀,成群结队出现且巨大无比的猩红斑蜓……完全数不过来,我只能庆幸幸亏这个队伍里没有生物学家,否则我们这一趟旅行一定会被带着跑偏,去做动植物标本了。

但大部分的生物在我们察觉到它们之前就已经以极快的速度躲回到阴暗的洞里,警惕地打量着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这对队伍里的科学家们反而是件好事,否则我估计这一路最后只能剩下我和夏野能走到汇合点。

虫鸣声到了晚上就像加了声音放大器一样此起彼伏,无孔不入,往好处想是一场自然的交响乐,往坏处想就是深夜楼上邻居再练二胡。也正是因为如此,本身离开伊路米就睡眠很浅的我这一周来都没有真正的休息过一个晚上,哪怕旁边有一只热乎乎抱起来很舒适的狗狗,也不能帮助我安眠。索性就担当起守夜的责任,反正揍敌客的训练让我哪怕长时间无法进入深度睡眠也不会影响我的状态。

不过晚上不睡觉也是有补偿的,至少可以看到很多白天看不到的美丽景观。

在深夜的丛林深处,可以看到很多散发着荧光的生物,虽然那些荧光物质往往有着毒性,但远远观赏一下总还是可以的。就比如正停在营地旁边的这几只维斯特娜萤蝶,在纯白的月光照射下,翅展十公分左右的蝶翅在微风下轻轻的扇动,散发着异常瑰丽的胭脂粉色荧光,上面的一些黑色和银色的流光条纹更是让这种荧光带上了一丝赛博朋克的前卫感。

不过一想到这个梗这个世界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能懂,难以释怀的孤独感就再次无知无觉地偷袭了我,难以防备。

头顶的月亮和在故乡看到的一样圆,但时空却已经不是那个时空,身边的人也不是那个人,就连血脉相连的父母也已经渐渐遗忘了他们的容貌,只空留下满腔的遗恨永远无法释怀。

在帐篷的透气窗口前静静地看着几只蝴蝶嬉戏,对过去的缅怀悼念和对未来的忐忑不安,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在这片并算不上安全舒适的环境下将我包裹着往下不停坠落。      3二零594o2

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朝月亮探取,圆形的发光体好似可以被我完全拢在手心,可这终究只是视觉上的欺骗。究竟什么时候,我的命运才能真正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呢?

看着旁边已经熟睡还紧握着短刀的夏野,替他理了理有些凌乱的额发。我们的关系真是颠倒过来了,说好了是要带着他来保护我的,到头来每天晚上守夜的人却还是我。脑子里的两位朋友也越来越安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好兆头,在她们聒噪的时候就会想要安静,可真正安静下来了又会害怕孤独。

总是这样矛盾,总是这样为难自己。抱住膝盖,看着透气窗外和地球的月亮别无二致的圆月发起了呆。

但突然觉得四周有些过于安静了,吵得我不得安眠的虫鸣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静了音,栉比鳞次的苍天巨树在过于安静的环境下像一个个巨人将我们包围,刚刚还有的微风也消失了,空气中的湿度似乎变得粘稠得可以拧出水来,呼吸都有些沉闷。黏糊糊得好像把月亮都粘住了一样,远处的天体表面都泛起了毛刺。

不动声色地把【圆】铺开,没有感受到任何生物的移动。但这种连汗毛都竖起,危险即将来临的直觉已经救过我无数次,我选择宁可信其有地把夏野推醒。

“夏野,快起来,把他们都弄醒,我们提前出发。”

夏野在我推他的瞬间就清醒了过来,没有任何疑问地就去隔壁的树屋将其他人喊醒。

“艾比,怎么回事,发现什么了吗?”

高佛雷和提娅打着哈欠地问我,凌晨三四点确实是人最困的时候,被突然喊起来确实难受。

“我感觉有危险来临,但具体是什么还不好说,所以我们现在就赶紧收拾东西离开这里,早一点和他们汇合早一点安心。”

“什么?什么都没有发生你就把我们都闹起来,有没有搞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