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

他低语一声,抬手摸到了腰间的匕首。

众内侍深更半夜被吵醒带到了这里来,都还处于一片懵懂中,此时眼见楚凛气势汹汹冲过来,都有些惊恐。

“和你们无关,闪开。”

内侍们四散奔逃,楚凛逆着人群一步步逼近,眼前闪过的都是当年家破人亡时的惨象,他抓紧了手里的刀,手背上青筋凸起,呼吸也逐渐急促起来。

这次终于能给家人一个交代了。

“赵错,你残害无辜,草菅人命,连自已的血亲都不放过,今天你逃不了了。”

肃王低笑一声,拔出了匕首,锋利的刀锋映着月色,反射出一片冷光。

楚凛脚下错开一步,摆出了攻击的阵势,可肃王却并没有攻过来,反而将匕首往旁边一划,楚凛一愣,这才看见他身边竟然还有一个人,对方也穿着内侍服,方才隐在人群里,根本看不清楚,现在内侍四散而逃,才将他显露出来。

而那个人的脸……

“你敢挟持皇上?!”

楚凛的一声怒吼,惊住了所有人,禁军举着火把围拢过来,跳动的火光下,皇帝那张因为吸食五石散而消瘦干涸的脸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仍旧处于昏迷中,对架在脖子上的凶器一无所觉。

“给我一匹马,让我离开。”

楚凛睚眦欲裂:“赵错,你疯了吗?这是你的父皇!”

“不,他只是太子的父皇。”

肃王随口否认,刀锋再次逼近皇帝颈侧,瞧见有血丝渗出来,他翘起嘴角笑了一声,“我对他可没有半分情谊,再不给我马,我可就要弄伤他了。”

楚凛再不敢轻举妄动,可就这么放了他又满心不甘。

“给他马。”

秦峫沉声开口,楚凛侧头看过来,憋屈得浑身发抖,可到底也没有反驳。

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他们和肃王私下里有多少恩怨,都不能公然不顾皇帝性命。

“还是上将军痛快。”

肃王又笑了一声,他隔着人群看过来,“你应当见识过东宫那群党臣的嘴脸了,当真还要选他们吗?你可知道,太子上位,还是会走上老路的,唯有我,才能给你们这群武人一条活路。”

秦峫沉吟许久才开口:“可天底下,不是只有我们。”

话已至此,已然不必多说,肃王仰头叹了口气,很快又笑了:“无妨,我们应当还会再见的。”

一匹骏马被牵了过来,众人的目光瞬间紧绷起来,紧紧盯着那匹马。

虽然秦峫答应了放他走,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缓兵之计,而人若是要上马,就会露出破绽,那就是他们营救皇帝的最好时机。

楚凛额角渗出一丝冷汗,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看看你们这幅样子,几乎要把伺机而动写在了脸上,真当我蠢啊?”

肃王翘起嘴角,笑得冷硬,“后退,十丈之内不许有一个活人。”

楚凛瞬间变了脸,就是这犹豫的一瞬间,肃王便又在皇帝颈侧划出了一道血口子。

“退!”

他咬牙开口,脚下的步子宛如千钧,可还是强撑住了,他看向身边的心腹,对方会意,立刻遣人去高处埋伏,然而就是这一瞬间,肃王提着皇帝,纵身跳上了马背。

他单手控马,另一只手仍旧挟持着皇帝,居高临下的扫过众人,眼底带着胜利者的骄矜:“各位,你们的谋划来不及了。”

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肃王催马上前,“不想担上谋害皇帝的罪名,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呆在这,但凡有一个人敢追过来,就准备好给我的父皇,收尸吧。”

他催马走了,楚凛下意识要跟上去,却被秦峫抬手拦住了:“别冲动。”

“难道真的要看着他走吗?”

秦峫抬眸看着那逐渐远去的影子,又扫了眼他身下的骏马,就在对方要冲出禁军包围的时候,他抬手打了个呼哨,那骏马仰天长嘶一声,狠狠一个蹶子将两人摔了下来。

肃王再狡诈多谋,也没想过会在一匹马身上栽跟头,根本毫无防备,身体腾空的瞬间,不受控制地松开了皇帝,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想要挽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重重摔在了地上,皇帝就在他一丈之外,可他却连爬起来都没来得及,就被冲上来的禁军牢牢禁锢住了。

他被押着趴在地上,却艰难仰起头,看向远处的秦峫:“一头畜生……我竟栽在一头畜生手里……秦峫,你这是在羞辱本王。”

秦峫没说话,只一步步走了过去,临到跟前他才开口:“兵不厌诈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我答应了她,要亲手把你抓回去,就无论如何都要做到。”

第466章 蝼蚁的报复

肃王被抓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宫墙,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会就此落下帷幕,可没想到肃王残党竟然疯魔了一般,朝着流萤小筑发起了袭击。

明明只剩了几个漏网之鱼,却硬生生逼得禁军节节败退,等秦峫带着肃王赶过去的时候,大门都已经被攻破了,地上横着数不清的尸体,仅剩的禁军正在苦苦支撑。

朝臣们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吓得面如土色,纷纷缩成一团,倒是太子有些不一样,明明和朝臣一样,单纯的是个读书人,此时却拿起了刀,挡在了苏棠身前,一向如水的温和面庞上,硬生生多了几分肃杀。

秦峫一刀洞穿了正疯狂厮杀的肃王残党,抬脚进了门,瞧见来的人是他,众人纷纷松了口气,太子也放下了手里的刀。

“臣救驾来迟,请殿下恕罪。”

他连忙抱拳请罪,太子摇了摇头:“秦卿辛苦了,赵错人呢?”

秦峫侧开身,将身后被押着的肃王露了出来,他一身内侍服,发髻散落,身上再无王爷的尊贵从容,太子一时没能认出来,多看了两眼才叹了口气:“抓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