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峫动作也快了几分,想赶在太子过来之前将苏棠送上马车,可太子的声音还是先一步传了过来:“上将军留步。”

秦峫不得不停了下来,他这一耽误时间,楚凛也跑到了跟前:“这是苏棠吧?我刚得了空就去长信宫找她……”

剩下的话被秦峫刀子似的目光堵了回去,他还以为秦峫这是揪着以前的事没放下,多少是心虚的:“我就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平安,当初送她去东……”

他猛地看见了太子,浑身一个激灵,嘴边的话瞬间噎住:“殿下?!您怎么在这?不是该在太极殿吗?”

“父皇还未清醒,孤便先来安抚朝臣。”

太子开口解释,虽然话是对楚凛说的,可目光却始终落在苏棠身上,他越走越近,声音倒是柔和下去:“孤冒昧了,小夫人闺名是个棠字?”

苏棠紧紧窝在秦峫怀里,话都不敢说,心里却十分懊恼,当初她取海棠那个名字,一是图稳妥,怕自已听见新名字会不适应,露出马脚来;二是以为事情了了之后她就会立刻离开京城,带着金姨娘远走高飞,所以并未过多考虑往后的事情。

哪想到后来秦峫找来了,苏家也有了别的造化,事情越纠缠越麻烦,以至于现在她都没能离开,甚至还和太子再次遇见了。

“是,”

秦峫替她开了口,“内子闺名上苏下棠。”

“苏……”

太子低语一声,“莫不是玉嫔的那个苏家?”

这种事情一查就清楚,想瞒也瞒不了,秦峫只能点头:“正是,但她素来藏于深闺,对苏家的事未曾沾染分毫,尤其不知玉嫔与宁王的勾当,还请殿下莫要牵连无辜。”

太子似是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怔愣片刻才哑声辩解:“孤并无此意,只是听见小夫人的名字,想起了故人。”

他看向始终不曾露面的苏棠,本该多情的桃花眼里,此时却溢满了怅然,宛如一汪飘满了落花的清泉,风一吹,涟漪便化作了思念和愁绪。

“若是惊吓了小夫人,孤在这里赔罪了,只是孤有一爱妃,与小夫人同名,方才骤然听见,有些情难自已,还请小夫人见谅。”

苏棠垂下眼睛,太子对她可算是不薄,为了给她讨个“公道”,不惜违抗圣旨,她心里是感激的。

可她也确定,他们之间并不算有多深厚的情谊,太子对她的护持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将对先太子妃的感情寄托到了她身上。

她不会自以为是的以为她足够让一国储君对她动心。

“能与贵人同名,是妾的福气,”苏棠尽量将声音压低,好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与以往不同,“只是妾今日实在是不适,所以……”

太子垂下眼睛,这个理由方才就听过一次了,他本该放人走的,可不知为何,就是想与这位姑娘多说几句话。

尤其是知道她和海棠同名之后。

“殿下见谅,”

见他迟迟不应允,秦峫索性直接告罪,“内子体弱,臣先带她回去休息了。”

话音落下,他不等太子同意便将苏棠送进了马车,太子下意识跟着往前一步,楚凛连忙拦住他的去路:“殿下,皇上情况如何了?太医怎么说?”

太子眼看着马车走远,眼神暗了下来,可到底没再阻拦,其实他也知道自已莫名其妙,刚才那举动完全说得上是孟浪了。

“随孤来吧。”

太子又看了一眼马车,这才转身往太极殿去。

楚凛心下一松,等太子走远才也看了一眼,却不敢耽搁,匆匆跟了上去。

太极殿里一片肃穆,太医们正聚在一起商讨皇帝的病情,见太子进来,连忙见礼。

“父皇如何了?何时能醒?”

太子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免礼,目光往内殿瞥了一眼。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院正上前一步:“殿下恕罪,皇上积病已久,如今又用了虎狼之药,何时会醒,臣等也不敢担保。”

太子面露失望,却没有苛责:“多用些心吧。”

“是。”

太医们躬身退下,太子这才进了内殿,床榻上皇帝面如金纸,脸颊凹陷,几日不见,已经消瘦的不成样子。

太子握住他的手,难过地垂下了头:“父皇……是儿臣无用,若是能早些察觉,早些动手……”

“殿下千万别这么说。”

徐善端了粥上来,“谁能想到宁王竟然敢如此大逆不道,您已经做得很好了。”

太子苦笑一声,仍旧看着皇帝,母后走了,元娘走了,海棠失踪,父皇又昏迷不醒……

他将皇帝的手抓得更紧了些,唯恐一放松就要天人永隔。

“殿下吃点东西吧,昨日忙到现在,您滴水未进,这么下去撑不住的。”

太子勉强自已吃了两口,可心事太多,担子太重,终究是吃不下,只好将碗放下了:“且放着吧……宁王和玉嫔那边可问出什么来了?”

徐善叹了口气:“宁王倒是说了实话,禁军也将炼制这禁药的术土都抓了起来,可他们只会炼,不会解,至于玉嫔那边……”

他脸色古怪起来,似是想说什么,却又顾忌着没敢开口。

太子疲惫至极,也没在意他的反常,自顾自起身:“孤亲自去问问。”

许是起得太急,他眼前竟一阵发黑,踉跄着要往地上栽,恰好福寿回来复命,连忙扶住了他:“殿下,当心。”

“……不妨事。”

太子定了定神才站稳,见徐善也看了过来,低声安抚,“父皇这边你好生照料,孤会尽快找到救醒父皇的办法。”

徐善神情有些一言难尽,太子知不知道他现在的脸色,看着比皇上还要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