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忙呵斥一声,试图让她冷静一些,奈何这一声喊出去,郑嬷嬷却连头都没回:“和你没关系。”
苏棠虽一向脾气好,此时却也被这句话激得动了怒,红杏连忙压低声音解释,苏棠这才知道这马车竟是出自安国公府。
但对方显然不会听一个下人的话,仍旧有人从马车上下来了,乃是一位美妇人,虽然年岁不小,却处处透着风韵,正是安国公的继室,崔夫人。
但这夫人二字只是尊称,她并不是诰命。
皇帝虽然因为秦峫的不孝举动对他颇有微词,可毕竟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所以不得不顾虑他的想法,既然他与国公府继室有仇,那朝廷乐得卖他个人情,便将这诰命扣下了。
但这崔氏能将安国公收拾的服帖,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她看起来却丝毫不像是生了两儿两女的人,体态婀娜,嘴角含笑,一副柔弱美人模样,此时被凶神恶煞的郑嬷嬷一衬,便越发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围观者不由开始窃窃私语,话里话外说的都是将军府仗势欺人,一个下人竟然都敢拦正经主子,虽然这崔氏是填房,可伦理,秦峫是要喊她一声母亲的。
安国公慢一步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脸色瞬间黑了,被崔氏靠在怀里那么戚戚怨怨的掉下两滴眼泪,瞬间就没了神志。
他也顾不得这是将军府门前,要照顾秦峫的面子,抖着手指向郑嬷嬷:“狗奴才,来人,把这不知尊卑的狗东西给我拖下去!”
国公府的人当即就要上前,将军府的下人哪里能看着自家人吃亏?
嚷嚷着就迎了上去,眼看着场面就要混乱起来,崔氏忽然开口:“你们可想清楚了,血脉天性,茂生再怎么不听话,也是国公爷的儿子,你们为了一个奴婢就让国公爷丢人,他岂会放过你们?”
将军府的下人一时被唬住,虽然一向知道秦峫和国公府的关系不好,可崔氏有句话说的很对,血脉天性,再怎么说,那也是父子,不是一个奴婢能比的。
将军府的侍卫慢慢撤回了手,郑嬷嬷孤立无援,瞬间就被钳制住了胳膊,她却是毫不畏惧,对着崔氏就狠狠啐了一口:“你个贱人,你害死主母,迷惑主君,残害少主,你不得好死,你会遭报应的!”
安国公被气的脸色铁青,一连声道:“给我堵了她的嘴,卖出去,现在就卖出去!”
人群里再次响起议论声,秦峫父子的事早就在京里传的沸沸扬扬了,起初他们都当做是儿子不孝,现在看来,更像是这当爹的和做继母的有问题啊。
安国公自然也知道旁人心里怎么想,所以不敢让郑嬷嬷继续说下去,恨不得现在就给她毒哑了,崔氏的脸色却十分淡定,她伏在安国公怀里:“国公爷,你让她说吧,若是我这个继母背了这些罪名能让茂生心里好受些,那我受着就是了,做父母的为儿女受些委屈算什么呢?只要你知道姐姐当初的确是病死的,和我没有关系就行了……”
她一番话如泣如诉,吐字却十分清晰,瞬间便扭转了方才一边倒的言论。
安国公越发心疼,一瞬间也忘了心虚了,仿佛事情真如崔氏所言,秦峫的生母就是自已病死的。
他迅速理直气壮起来,狠厉的目光看向郑嬷嬷:“把这个贱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国公府下人拖着人就走,一声呵斥却忽然响起:“住手!”
第43章 她比别的都重要
苏棠虽然听说过秦峫和国公府有嫌隙,却没想到会深到这个地步。
安国公身为父亲,被人挑唆几句便不顾儿子的颜面,公然在将军府门前喊打喊杀,若是平日里也就算了,可今天还是秦老夫人的寿宴,他这不只是在打秦峫的脸,也是在落秦老夫人的面子。
既不慈,又不孝。
她不得不开口喊了停,虽然她与郑嬷嬷有仇无恩,但今日的寿宴是她操办的,如果她眼睁睁看着郑嬷嬷这么被人打杀,不止将军府会丢人,她以后也将在这府里无立足之地。
当然更重要的是,眼下这是个让秦峫欠她人情的好机会,郑嬷嬷可是秦峫生母留下的人,只要今天保下了她,以秦峫的性子,一定会记得这个人情。
还有一点她没提,那就是为金姨娘请大夫的人情,她得还。
至于郑嬷嬷会不会因此对她感恩,她倒是完全没放在心上,反正她见多了恩将仇报的人,不指望这些。
她抬脚往下走了两步,周全的见了礼之后才开口:“是府中下人无礼,还请两位海涵,今日是老夫人的七十大寿,还请两位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莫要计较,苏棠在这里替她给两位赔罪了。”
她知道自已人微言轻,所以一开口就提了秦老夫人,希望这两人有所忌惮,不要太过分。
安国公对母亲还是有几分尊敬的,顿时犹豫了起来,却也只是垂眼看向崔氏。
崔氏笑了一声,眼睛却又红了:“今天是老夫人的寿宴,就算了吧……说起来都是我不好,是我给老夫人添麻烦了,本想在她的寿宴上尽尽孝,哪料到会变成这样,让她也跟着蒙羞,我还是一头撞死算了,也省的带累国公府,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她说着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安国公刚刚才平和了两分的脸色顿时又难看起来。
苏棠心口一沉,刚才崔氏开口的时候她就觉得事情要不好,她连忙再次靠近:“国公息怒,将军府一定会好生惩戒……”
“你给我滚开!”
安国公却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她,一挥手就将她推了下去,苏棠原本在台阶上,被这一下推得踩了空,脚腕瞬间一阵剧痛,红杏连忙将她扶起来:“苏姑娘,没事吧?”
苏棠还来不及开口,就听见安国公狠厉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用拖下去了,就在这里打,让这将军府的人都好好看看,欺辱安国公夫人是什么下场,我看以后谁还敢再犯!”
国公府的人立刻上前将郑嬷嬷压着跪在了地上,她虽然受制于人,却半分都不肯求饶,死死瞪着眼睛盯着崔氏,就算被堵了嘴,也仍旧有声音传出来,看得出来她还在骂人。
就算性子刻薄恶毒,可也是个忠仆,越是如此她在秦峫心里就越有地位,也就越不能死。
“张管事,你愣着干什么?”苏棠一声厉喝将处在茫然里的将军府下人唤回了神志,她不敢笼统的下命令,怕没人听,只能点了负责管理护院的张管事的名,“还不把人救下来?如果让老夫人的寿宴见了血,谁担得起罪责?!”
张管事如梦初醒,是啊,国公爷不能得罪,老夫人更不能怠慢!
他连忙带了人上去抢人,将军府的护院大都是退伍的老兵,身手矫健,根本不是国公府的下人可以抗衡的,不过几下便都被撂倒了。
安国公气得浑身直哆嗦,跺着脚大吼了几声,试图呵退将军府的人,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
“反了,反了!”
他破口大骂,可看着那些彪形大汉却并没有上前,反而将目光落在了苏棠身上,刚才就是这个女人下的命令。
他气势汹汹地朝苏棠逼近一步:“你是哪里来的小贱人?竟然敢和我作对?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苏棠并不想提起这茬,她这名不正言不顺的身份,说出来还不如不说。
可崔氏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轻飘飘瞥了苏棠一眼,随即抬手扶上安国公的胸膛:“国公爷息怒,听说茂生前阵子去苏家下定的时候直接抬了个妾过来,想来就是她了,好歹也是茂生的人,您看他的面子也别真伤了人。”
安国公一听,越发怒不可遏,原来只是后院里的人,还是个出身小门户的妾,竟然也敢管他的事?!
他上前一步,目露凶光:“秦峫管不好他的内宅,我这个老子就替他管,你个小贱人,竟然敢在你公爹面前撒泼,看我今天怎么教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