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的声音仍旧平淡:“多谢殿下。”

太子无话可说,抬脚走了,身后却传来母子两人的说话声,是贵妃在责怪肃王,说到嘴的肉都能被人抢走,太过无能。

肃王并未回嘴,倒是和之前能言善辩的样子大相径庭。

太子没回头,径直回了东宫,还不等歇息片刻,就听说苏棠患了麻疹,连忙抬脚往流萤小筑去,却又被安嬷嬷拦住了门

“殿下,您不能去,这麻疹是会传染的,您是储君,不能以身犯险。”

太子揉了揉额角,显而易见的疲惫,却仍旧耐着性子开口:“嬷嬷,即便如此,孤也不能就这么将海棠扔在流萤小筑不管,这不是为人夫的样子。”

安嬷嬷却不肯退步:“殿下,您真的不能去,老奴会照顾好侧妃的,东宫那么多下人,谁都不敢怠慢她,可您不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若是您真因为侧妃出了事,她就是东宫的罪……”

“够了。”

眼见安嬷嬷越说越不像话,太子开口打断了她,眉心也蹙了起来,他知道安嬷嬷关心他,可再怎么关心,也不能失了分寸。

“嬷嬷别忘了,若不是海棠,孤现在还在悼念元娘。”

安嬷嬷一时被噎住,脸上颇有些愧疚,可随即就将这想法压了下去,她自然记得苏棠对东宫的恩情,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太子毕竟已经振作起来了,苏棠对东宫的重要性,自然也就……

可这话太没良心,她说不出口,只能从旁处劝谏,太子却已经不耐烦听了,瞥了一眼她身侧的宫人,下巴微微一抬:“夜深了,送嬷嬷回去歇着吧。”

安嬷嬷被强行带走了,太子这才得以到了流萤小筑,可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以往这个时辰,苏棠早就睡了,可他心里担忧,不肯就这么回去,所以还是轻唤了一声。

里头十分安静,半分回应也无,果然是睡着了的样子。

太子盯着那黑漆漆的窗户看了两眼,抬脚走近,福寿连忙拦住他:“殿下,都这个时辰了,还是别惊扰侧妃了。”

“孤只是进去看一眼,只要她无碍就出来,不妨事的。”

福寿有些着急,虽然他不敢如同安嬷嬷一样,将话说得那般直白,可心里却是赞同的,太子是一国储君,岂能因为一个后宫女子就身陷险境?

哪怕这个女子曾经救过太子也不行啊。

“殿下,君子不立危墙,您……”

他着急地还要劝,屋子里却忽然有了动静,随即苏棠的声音传了出来:“殿下?是你吗?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太子一喜,又有些愧疚:“可是吵醒你了?我听说你病了,就来看看,你如何了?”

他抬脚又走近两步,福寿想去拦又不敢,在旁边急得抓耳挠腮,好在苏棠阻止了他:“别过来!”

太子脚步瞬间停在原地,语气迟疑中带着忧虑:“海棠,怎么了?”

苏棠自窗户缝隙里往外头看了一眼,见他真的停下了,这才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躲在床脚的秦峫。

刚才太子开口的时候真是唬了她一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以为对方是来捉奸的。

但她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她的身份还没暴露,没人会把她和秦峫联系在一起,秦峫的身手又那么好,不至于会被人发现踪迹。

她沉默着没出声,试图靠着装睡将人糊弄过去,可惜太子太过执拗,竟非要进来,她这才不得不开口。

“殿下还不知道吗?太医说我得了麻疹,最近不好出门,殿下也别进来,万一过了病,可就是罪过了。”

“你别听安嬷嬷胡说,”太子急忙解释,“即便真的过了病气,也是我的缘故,和你无关……我进去看看你可好?”

“不好!”

苏棠一口回绝,且不说她不愿意再和太子有牵扯,就算她愿意,此时也不能让人进来。

不然可真是抓奸在床了。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秦峫,对方被她塞到了床脚躲着,高大挺拔的身体被迫蜷缩着,看着有些憋屈,他自已倒是浑然不觉,睁着一双透亮的瑞凤眼,眼也不眨地看着她。

苏棠连忙收回视线,侧头咳了一声,继续去应对太子:“殿下,您身体要紧,左右也不是要命的病,还是等我好了再说吧。”

太子面露失望,站在原地迟迟没给出回应,福寿却松了口气,侧妃娘娘这般识大体,就不用他再浪费口舌了,他悄然退出院子候着,可目光一转,动作却顿住了,墙角那素来无人踩踏的地方,竟有一株新长出来的草,被踩歪了。

第325章 苏玉卿之死

苏棠又花了些口舌才将太子劝走,等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的时候,她不自觉抬手抚上胸膛,里头心脏还跳的厉害,太子的突然造访,实在是给她造成了不小的惊吓。

惊吓过去,她又有些愧疚,她实在没想到,太子明知道她这病会过人,竟然还肯来见她……他对自已好像真的有几分真心,可自已却在骗他。

然而再怎么过意不去,她也不能罢手,她不要一辈子都被困在宫墙里。

“你快回去吧。”

她平复心绪,撩开帐子看向秦峫,现在只有他走了,自已才能真的放松。

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秦峫那张脸,想着他马上要离开这里,她心里竟古怪地生出一股空荡来,都是撵人,撵秦峫和撵太子的竟然差别这么大。

但她并没有将这感受宣之于口,只抿了下嘴唇,抬手拉了他一把。

秦峫也没再坚持,如果知道这么晚太子还会过来,他刚才就不会留下,倒也不是怕被抓,只是平白吓了苏棠一顿,让他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们现在出不去,若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就放个纸鸢,外头一直有我的人守着,看见了会去找我,我就找机会过来。”

苏棠更紧地抿着嘴唇,没答应也没拒绝,但这看在秦峫眼里就是默认,他扯了下嘴角,又看了苏棠一眼,抬脚朝门口走去,可刚将门拉开了一条缝,他动作就顿住了,一股被窥伺的感觉莫名升腾。

这是战场上练出来的本能,曾经救了他很多回。

他没有将门合上,只压低身体,透过门缝朝外头看过去,夜色寂寥,院子里也空空荡荡,瞧不见半个人影,甚至连刚才门开时的被窥伺感都没了,活像是刚才是他的错觉一样。

可他仍旧没有放松,警惕地注意着外头的风吹草动。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