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身体一僵,眉头很明显的蹙了起来,苏棠下意识抓住了他的衣襟,别在这种时候把她推出去……
似是察觉到了苏棠的紧张,太子犹豫片刻,还是抬手虚虚搭在了她肩膀上:“失礼了,她性子腼腆,不喜欢见生人,孤替她赔个不是。”
秦峫心口狠狠一刺,明明是一直躲在他怀里的人,现在竟然……
抬到半空中的手僵硬的弹了两下指尖,许久他才收回来,背在身后慢慢攥成了拳。
他摇了下头:“殿下无须道歉,想来是臣容貌太过丑陋,才惊扰了这位姑娘,该说对不住的,是臣。”
话音落下,他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彼此间的距离。
伏在太子怀里的苏棠愣了愣,秦峫是没认出她来吗?
明明是逃过一劫的,可不知为何,竟不觉得高兴……太矫情了。
“民女回去换套衣裳。”
她压下那复杂的情绪,寻了个借口要走,太子也没阻拦,顺势松开了手,苏棠抬脚就走,越来越快,那么长的路,她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秦峫拳头攥得更紧,苏棠那远去的脚步声就像是踏在他心上一样,每一步都让他心口发疼,可他却愣是克制着没有抬头,他不能让太子怀疑苏棠的身份。
只是他想过苏棠会不想见他,想过对方会恨她,唯独没想过,她会怕他。
她以为他会伤害她吗?
他怎么会伤害她啊……
“上将军?”
太子清朗的声音自耳边响起,秦峫被迫回神,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情绪尽力压下,可惜苏棠方才的举动给他的打击太大,一时间身体竟有些不听使唤。
好在他生来一张冷脸,即便压不住心绪,也不会太过明显。
“殿下说什么?”
他哑声开口,“臣方才没听清。”
太子并没有在意他的走神,好脾气的重复了一遍:“请入内喝茶吧,方才父皇赏了孤一盒七年的普洱,可是难得的佳品。”
秦峫微微沉默,虽然国公府也算是有些底蕴,可安国公偏心庶出子女,鲜少管他,他娘又一身的病,实在是有心无力,纵得他年少时候没学过多少世家子弟该学的风雅志趣,反倒满脑子都是舞刀弄枪,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分不清茶叶和茶叶之间有什么区别。
这么好的茶给他喝,糟蹋了。
可他还是答应了一声,抬脚跟着进了崇仁殿,宫人很快奉了茶水来,然后识趣地退了下去。
秦峫看着那透亮的茶汤,恍惚间,水面上就出现了一张模糊的脸颊,苏棠……
“素来听闻上将军性情爽朗,想来也不喜欢拐弯抹角,孤就直接问了,今日登门,有何要事?”
秦峫沉吟片刻后才开口:“京城周遭,匪患丛生,而这天子脚下的京城里,也有西市这等法外之地,属实不该。”
“上将军的意思是?”
“这京城,戍卫兵力可再增三成。”
太子并非当真听不明白这话,只是大业重文轻武多年,朝中的酸腐文人素来忌惮兵权过盛,若是这时候提出增兵,只怕会被激烈反对。
“此事须得从长计议……”
话音落下,他面露困惑,“父皇钦赐将军便宜行事之权,此事也在你职责范围之内,为何将军不在朝上提及?”
“臣毕竟是守将,不好过多掺和京中事务,也不想因为这掌兵人选,再次成为众矢之的。”
这说的是之前两党借题发挥,想借他围困苏家之罪,逼他表态的事。
太子虽然未曾参与其中,可此时听来也有几分尴尬。
“是孤唐突了……若时机合适,孤自会和父皇提起。”
秦峫道了声谢,干脆利落的起身告辞,太子眉梢一扬:“时辰不早了,不如上将军留下用晚膳如何?”
“不叨扰了。”
秦峫拒绝的干脆,他不可能当着太子的面去找苏棠,想见她只能夜里偷偷摸摸的来,留下用膳就是浪费时间。
“告辞。”
他抬手抱了下拳,转身就走,等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时,太傅才从崇仁殿的屏风后走出来,看着太子直叹气:“殿下,这是多好的机会,您怎么不与多攀谈几句?”
太子很是无辜:“孤方才留他用晚膳了,他不肯。”
太傅胡子一抖:“不肯便让他走吗?万一他是在借此事试探双方的态度呢?说不定他现在就是要往肃王府去。”
说着他似是觉得这猜测极有道理,连忙喊了人要去跟踪秦峫,却被太子拦下了。
“老师,这秦峫勇冠三军,孤身边的这些人便是身手再好,如何能瞒过他的耳目?只怕是徒惹人嫌恶罢了。”
“说的也是。”
太傅在椅子上坐下来,见那杯茶秦峫没动,连忙端起来自已喝了一口,砸吧了一下嘴后满脸享受,片刻后才又想起正事,“可也不能就这么等着啊,万一他倒向了肃王……”
“寒声与他有旧交,若是老师当真担心,不如让他去探探口风。”
太傅连连点头:“这主意好。”
他也等不及喊旁人,自已就要去找楚凛,走到半路又折返了回来,将那盏茶饮尽了才再次离开。
秦峫对此一无所知,出了东宫就径直回了秦宅,选了套黑色的衣裳,刚换上准备去夜探东宫,就迎面看见七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