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走过来将他的刀拿走:“统帅,您不要冲动,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官眷,您若是大庭广众之下真的对她们做了什么,怕是皇上那边不想动您也得动了。”

秦峫没有反抗,由着七星将刀拿走了,他没想在京城杀人,他只是想知道苏棠在哪里……

“她的话不可信,”秦峫踉跄一步靠在了赌桌上,“府里还关着个晖儿,让人去问问她。”

七星连忙喊了赵铁,赵铁刚才挨了秦峫一脚,胸口正疼,可听见吩咐却根本不敢耽搁,匆匆就去了。

秦峫垂下头,一言不发的等着,七星看看他,又看看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母女两人,低声叹了口气:“苏姑娘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

秦峫满心都是苦涩:“七星,你说我怎么不知道教训呢?”

当初他娘病逝的时候,他一度后悔自已对她太过忽视,直到她病入膏肓他才察觉到不对,这些年他一直想弥补,可谁能想到,就因为这点心结,他竟将那条老路又走了一遍。

这次还不止苏棠一个人,金小夫人,杨伯,还有那个丫头芝兰,都是无辜的,都因为他一个决定不知生死。

“统帅,您尽力了。”

七星不知道内情,可秦峫对苏棠那般包容爱护,若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他是不会做这种决定的。

秦峫没再言语,只静静靠在赌桌上,等着赵铁回来。

好在赵铁知道他着急,一路上走得极快,也没浪费时间询问晖儿,而是直接将人拽上马背带了过来。

“统帅,人到了,您自已问吧。”

他将晖儿拽了下来,晖儿被关了这几天,已经吓破了胆,对外头的事也一无所知,还以为赵铁带她出来是要对她下手,一路上又哭又叫。

此时看见秦峫,她抖得越发厉害,一见他就开始砰砰磕头:“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我问你,”秦峫半蹲下来,“苏棠从小到大都受过什么伤?”

晖儿一愣,许是太过惊讶,她竟抬头看了秦峫一眼,但也就是一眼她就被吓得又低下了头。

“七姑娘她……”

母女两人脸色大变,苏罗氏连忙呵斥:“晖儿,你可想好了再说!”

晖儿一抖,嘴边的话顿时咽了下去。

秦峫眼底翻涌着风暴,七星不敢再让苏罗氏插嘴,手腕一翻,就将刀柄砸在了她后颈上,苏罗氏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玉卿尖叫一声,正想质问,却见七星也正看着她,嘴边的尖叫顿时咽了下去,她看着秦峫:“茂生哥哥,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娘都说了,苏棠没有那种伤,你为什么不信?”

秦峫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晖儿:“说,苏棠都受过什么伤,一件一件都说清楚。”

晖儿见七星对苏罗氏这般不客气,被吓得狠狠一哆嗦,她太过诧异了,她印象里的苏罗氏,素来是强大到不可一世的,让她连直视都不敢,可原来她也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她眼底闪过一抹异色,却不敢耽搁秦峫的问话,闻言连忙开口:“我跟着姑娘的时候才五岁,有些事情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知道她落过水,好像是夫人说丢了什么东西在湖里,就让七姑娘去捡;后来大爷的风筝挂在了树上,也逼着七姑娘去拿,七姑娘一上树他就把人晃了下来,七姑娘从那之后脚上就留了病根,格外容易脱臼;再后来大姑娘打碎了老爷的花瓶,不敢承认就推给了七姑娘……”

“你胡说!”

苏玉卿忍不住开口,她看着秦峫疯狂摇头:“茂生哥哥,不是的,那不是我做的,晖儿记错了……”

“我才没有!”

晖儿尖声反驳,她落到现在这个下场,苏玉卿也脱不了关系,要是自已活不了,那她也别想好过。

她鼓起勇气朝秦峫靠近一些:“秦将军,奴婢没说谎,那件事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天老爷是当着全府下人的面动的手,他硬生生抽断了两根藤条,七姑娘后背都烂了,浑身是血,是金姨娘扑过去替她挡着才救下她,就这她还烧了五六天,大夫都说救不过来了……”

秦峫抬起手,指尖发颤:“别说了……”

两根藤条……苏棠那么瘦弱……

他连想都不敢想象的画面,苏棠却是生受过来的。

他知道苏棠在苏家被苛待,可他以为只是苏家母女为难她而已,可原来整个苏家,都是人间地狱。

可是……苏正和是她的亲爹啊,怎么能下得去那种狠手?

一点细节却忽然浮入脑海,他似乎从未听苏棠喊过苏正和父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这般十几年活下来,怪不得苏棠对自已的病痛那般不在意,怪不得她看谁都带着戒备……??|

可这样一个从未被善待过的人,最后却选择了信他,她该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可是,他却把她推开了,他亲手打破了她的信任。

咽喉处的伤口似是又撕裂了,腥甜的液体再次溢满口腔,顺着嘴角淌了出来,他抬手擦去,迟迟没能开口。

七星却忍不住了:“一家子禽兽!”

方才他还劝秦峫不要冲动,可现在他眼底却充斥着杀意。

苏玉卿脸色煞白,低着头根本不敢说一个字,她一直不觉得当初拉苏棠出来顶罪有什么错,庶子女本就该为嫡出子女当牛做马的,可现在她却根本不敢开口说这种话。

“奴婢知道的都说了,秦将军,饶奴婢一命吧。”

晖儿伏在地上砰砰磕头。

赵铁知道秦峫现在没心思理会她,抬手就将她拖走了。

七星压下了心里的愤怒:“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消息,听这丫头话里的意思,苏姑娘是没有摔断过肋骨的,那个人可以确定不是苏姑娘了,统帅,您也能放心了。”

秦峫抬眼看着逐渐亮起来的天,心情却并没有因此轻松两分,那尸身不是苏棠固然值得高兴,可她去了哪里呢?

追杀她们的人若不是苏罗氏雇得亡命徒,那又会是谁呢?

“找,将府里和庄子上的人都调出来去找,任何可能有人经过的地方都不要放过,挨个给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