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凝云摇了摇头,将笔记本递了回去。
而后,她得到一句“画得很好”的夸奖,转头像孩子一般,朝着女?儿扬起笑脸。
……
从嘉诺安疗养院出来,莫振邦揉了揉太?阳穴:“要是跟着她胡闹,我觉得我也快不正常了。”
“这是药厂这条线的唯一线索。”祝晴说?,“莫sir,珍惜吧。”
他?看着祝晴一本正经地将笔记本收进?外套口袋里,长叹一口气。
警车驶向明德精神康复中心的西贡院区。
和上次一样,这里安保森严,警方出示了调令才能进?入。祝晴谨记莫sir的嘱咐,谨慎低调,提及要完善转院病人冯凝云的资料时?,脸不红心不跳,就像真的一样。
负责接待的是位年轻护士,得知警方来意,她调出近年来的病历资料,但对很多细节一问三不知。
“我也听说?过和冯女?士相关?的案子。”年轻护士说?道,“好像都过去好几?个月了。”
“司法程序就是这样。”祝晴语气平静,“只要一天没宣判,案子就不算完。”
“果然?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门道啊。我们精神科也是这样,病人的治疗周期至少要以年计算。只要一天没康复出院,我们的工作就不算结束。”年轻护士说?着,继续翻阅着病历资料,“即使出院了,遇到刺激也可能复发?……”
忽地,一道粗声粗气的欢呼声响起,祝晴和莫振邦的注意立即被吸引过去。
草坪上,一个中年男人咧着嘴笑。
祝晴记得他?,那个从小?拉扯弟弟妹妹长大,自己却从未当过一天孩子的可怜人。如今精神分裂的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像个三岁孩童,而那些?他?含辛茹苦带大的弟弟妹妹,再也没来看过他?。
“姐姐。”他?忽然?歪着头说?道,“今天是我妹妹的生日。”
一位气质温婉的中年女?医生蹲下身,将散落的发?丝挽到耳后,柔声道:“冬冬真棒,还记得妹妹的生日。”
她的声音温柔得像是在?哄孩子:“不过也要记住自己的生日,这个更重要。”
男人露出困惑的神情:“我的生日……”
“是在?八月呢,还要等半年。”她笑着说?,“到时?候我提醒你,好吗?”
“好啊好啊!”男人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天真期待,“我还想……”
“想吃蛋糕对不对?”女?医生接话?道,“我给你准备水果蛋糕,就你一个人吃,不和别人分。”
带路的年轻护士小?声解释:“这位病人总把?好吃的让给别人,我们都在?教他?要多为自己着想……但教了好几?次,病人总是记不住,就算是变得像个三岁小?孩,他?也是个懂事的‘小?孩’。”
“谢谢姐姐!”
活动时?间结束,男人蹦跳着被护士带回病房。
年轻护士将两位警察介绍给刚才那位女?医生:“宗副院长,他?们是重案组的警察,来完善冯凝云的病历资料。”
“这位是我们的宗卓贤副院长,她应该能解答你们的问题。”
宗副院长优雅起身,略显诧异地看着二位,随即颔首示意:“请跟我来。”
副院长办公室内,祝晴开门见山道:“冯女?士在?配合笔录中提到,她发?病时?曾目睹暴力事件。我们需要补充细节,这对她的治疗评估和案件量刑很重要。”
宗卓贤敏锐地反问:“但据我的了解,冯女?士住院期间与案件没有直接关?联。这样的话?,她的证词也对案件有帮助吗?”
毕竟是副院长,不像年轻护士那样容易糊弄。
祝晴翻开笔录本,面不改色:“案件细节不便透露,冯女?士虽然?不是直接关?联人,但她的证词对争取陪审团同情分很有帮助。”
“原来是这样。”宗副院长若有所思地点头。
莫振邦便顺势追问:“冯女?士提到当时?看到有人右手有疤,院里有这样特征的医护吗?”
“精神病人的话?怎么能全信?”宗副院长说?,“冯女?士连左右都分不清。”
“但是她描述得很具体,是右手蜿蜒的疤痕。”祝晴坚持道,“我们只是想确认,冯女?士看到的这个人是不是她病情加重的原因。”
“这一行很多医生、护工都有工伤疤,但你要说?谁的右手有疤痕,我真的没有印象。”副院长无奈地站起来,让人去取员工名单。
警方等待片刻,员工名单送了过来。
宗副院长接过,却没有立即翻看,只是转向送来资料的助理。
“你平时?在?病房走动多,帮忙看一下院里哪些?同事右手有疤,帮忙标注一下。”
助理翻开名册,一边回忆,一边在?相应的名字旁画上记号。
突然?,助理想起什么:“冯女?士看到的会?不会?是宋医生?我记得他?的手做实验时?被灼伤过。好像是右手,但我也记不清了。”
“不过宋医生去参加医疗会?议了,明天下午才回来。”
莫振邦和祝晴不动声色,笔尖却在?纸张上微微顿住。
当年护士赖丹荷的工作记录上,那个模糊的签名,依稀就是个“宋”字。
“宋医生的手背确实有疤痕。”副院长疲惫地揉了揉眉心,“不过我们医院的治疗绝对规范、专业,我相信,宋医生绝对不可能对病人动用暴力。其实和精神病人相处,有时?候就像带小?孩,小?孩也会?胡言乱语。”
莫振邦会?意道:“理解,就像小?孩说?老师打人,其实只是捏捏小?脸,老师百口莫辩。”
“确实是这样。”宗副院长的神色缓和了些?,“希望你们一定要查清楚,避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我们的每一位医生,都是用心在?治疗病人。”
……
走出明德精神疗养中心的大门,莫振邦立刻掏出手提电话?联系警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