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蚀》这部戏,祝晴刚看完不久。当时她和放放一起坐在电视机前,孩子的?小嘴巴“咔嚓咔嚓”嚼薯片,晃着脚丫子时不时问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而她,则是当作在加班,认真将这部电影看完整。
电影才看完,印象深刻,监控里的?画面被逐帧放慢后定格在她的?背影。那身影莫名熟悉,但她并没有深想,毕竟那个退票的?女人裹得?严严实实,单凭一个背影还不足以?确认身份。
只是对方抬起手时那个弧度,让祝晴突然想起陆永言提起过的?“替身”传闻。这个下意识的?联想,促使她去翻找当年替身的?证词。
关于?那位替身的?一切,被刻意掩盖,从?未传出过风声。最初是周永胜严禁外传,后来?他们“死”了?,电影却成为经?典,利益攸关,影视公司更是将这个消息彻底封存。
只是男主演实在心有不甘,提起十年前的?拍摄有所怨言,与替身有关的?线索才会被记在笔录本上,成了?关键性的?证据。
同时随着徐家乐的?调查,另一条线索浮出水面。
“黄洁雯”这个身份,根本就是伪造的?。
周永胜假死,需要新的?身份,这尚能理解。但那位所谓的?“新太太”,为什么?也要大费周章地伪造身份?显然,她也在隐藏着什么?。
“还有就是,她从?来?没有以?正脸露过面。”莫振邦说?,“就算是夜间散步,留给岛上邻居的?也不过是个背影。去退票,更是全副武装。”
“周永胜是导演,习惯隐于?幕后,长相?又平平无奇,即便被人认出,一句‘人有相?似’就能搪塞过去。”
“可顾旎曼不一样,她那张脸太有辨识度了?。”
所有线索在此刻严丝合缝,指向这个必然的?结果。
最令人痛心的?是,在揭开殉情案的?真相?前,《月蚀》剧组死去的?那个女孩,连一个正式的?名字都没能留下。
人们提起她,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替身小姐。”
原来?所谓的?替身,竟是替死。
……
阳光照亮顾旎曼的?脸,那些蜿蜒的?疤痕在强光下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传说?中这位秦文的?新太太,从?未露面,没有和房东接触过,就连邻居也说?不上来?她的?长相?。大家只知道?他们夫妻恩爱,太太体弱多病,即便盛夏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在赶到坪洲之前,警方以?为这是顾旎曼的?自我保护,毕竟女演员漂亮的?脸蛋,轻易就能被认出。
但现在看来?,并不完全是这个原因。
顾旎曼脸上到颈部、肩膀沟壑状的?隆起疤痕,如?同干枯的?树皮,在无声地诉说?着她悲惨的?境遇。
“别怕,都过去了?。”曾咏珊轻声安抚,“有什么?都可以?告诉我们。”
院子里的?议论?声也轻了?下来?。
“这是……”祝晴眉头紧蹙。
“硫酸灼伤。”莫振邦沉声确认。
漫长的?沉默后,顾旎曼终于?开口。
“永胜真的?死了?吗?”
她发声困难,说?话时需要费力仰头,缓解颈部拉扯的?瘢痕。
电影里,顾旎曼的?声音清亮甜美,而现在,声音挤出喉咙,断断续续,仿佛在颤抖,音色也有了?轻微的?改变。
“这次……不是假死了?吗?”她又问。
顾旎曼仰起脸,眼神如?她曾饰演的?角色般清澈易碎。
豪仔低语:“一朝被蛇咬啊……”
“狼来?了?的?故事。”徐家乐附和道?。
警方需要带她回警署。
顾旎曼动作迟缓地裹上大衣,系紧每颗纽扣,围巾层层缠绕。这时他们才注意到,不仅是脸颊,她的?双手同样布满灼痕。
最终,她用墨镜遮住半张脸,轻声道?:“可以?走了?。”
……
放学时分,盛放小朋友像往常一样蹦上校车。
经?过几个月来?的?适应,他已经?完全习惯这样的?生活节奏。每周一到周五按时上下学,就连在车厢里也要模仿大人的?样子,将小书包夹在胳膊下假装是公文包,一本正经?地玩“上班族”的?游戏。
校车缓缓停在熟悉的?路口。
还没等车完全停下,盛放就透过车窗看见等候多时的?萍姨。更令他雀跃的?是,萍姨脚边正放着他心心念念了?一整天的?小单车!
“到啦到啦”盛放小朋友对着司机师傅喊道?,“停车吧!”
萍姨看着小少爷急切的?模样,不禁失笑。
盛放三步并作两?步冲下车,灵活地跨上单车。还没等开口,可爱的?小米牙已经?迫不及待地露出来?,梨涡深深。
“单车每天都要练习。”放放蹬着踏板,“不然会忘掉。”
“少爷仔,这可不会忘啊。”萍姨笑道?,“只要脚往下踩就行。”
通往油麻地警署的?这条路,盛放小朋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抵达目的?地。
他卖力地蹬着小单车,车轮“咕噜咕噜”地转动,小脸因为用力而绷紧。而萍姨只需要稍稍加快脚步,就能轻松跟在他身旁。
警署大楼的?一大片空地,是放放的?练习场。
他骑着单车,来?来?回回,在底下当巡逻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