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少说。”陆行舟面色阴冷,沉郁的声音充满压迫感。 “聚贤阁的阁主是谁,有什么目的?”
柳十三一愣,目光中透露茫然,一时之间没有答话。
鞭子毫不留情的再次落在他的身上,长长的鞭痕与第一条交叉对称。
“说。”
柳十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聚贤阁没有阁主。”
他顿了顿,见陆行舟明显不信,又要挥鞭的样子,补充道:“至少,在六年前还没有。不过是世家之间互相维系和制衡的利益集团,最接近所谓阁主的大概便是太子和主上吧。”
言下之意便是,那时候最有号召力的两个人都在六年前死了,现在的聚贤阁是什么样子的,被关在地下六年的他又怎会知道?
陆行舟眼眸微眯:“那么,在柳时言死后,谁最有可能接替他的位置?”
柳十三自觉已经说了很多话,便紧抿嘴唇,不再开口。
就像每一次到地牢里向柳十三严刑逼供的日子一样,陆行舟今天的心情烦躁至极。
他的眼前已经出现了越长风和顾锦卿君臣相知的样子,他知道这个装模作样、身份成疑的男子有多会取悦自己的主上,让她悉心培养,任他一声姐姐一声小狗的,给他自己从未得到过的欢声笑语。
三元及第的状元郎,与他的伯乐并肩沐浴于阳光之下,而自己只能在暗夜潜行。
陆行舟的心里升起一阵暴虐的欲望,在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他好脾气的没有发作,反而阴阴冷冷的一笑。陆行舟这人常年阴云密布,容色冷硬,这不笑犹自可,一笑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柳家家主快要倒了。”
柳十三平静的看着他。 “那又与我何干?”他的主人,从来都只有已死的柳时言一个人。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陆行舟意味深长的说。 “毕竟,柳家树大根深,背后主子又是深不可测的聚贤阁,本来不该这样倒下。”
陆行舟一边说着,一边一丝不落的把柳十三的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缓缓说道:“因为两本帐簿。”
他如愿以偿的看到柳十三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一字一顿的继续:“有人把两本地下钱庄的帐簿交到了主上手中。”
柳十三似乎想问是谁,却是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陆行舟把他禁锢在此处多年,他们之间是敌非友,可是他也知道在他身上有很多陆行舟想要知道的信息。到陆行舟获取了所需的一切,柳十三便不会再有活着的理由。
可是这两本帐簿对柳十三的意义,却远远超过两本帐簿,甚至他自己的性命。
因为他的主人,赋予他这个替身暗卫唯一存在意义的主人,便是为了这两本帐簿而丢了性命。
陆行舟用鞭柄挑起柳十三的下巴,满意地看着无论怎样严刑加身也是冷硬如石头的人终于出现了裂缝。 “你口中的小贱人,到底是谁?”
看似没头没脑的突兀问题,连着前面关于两本帐簿的陈述,让柳十三恰好把这两件事串连起来,骤然明白了箇中关键。
“是他把帐簿……”
柳十三止住了话。陆行舟冷冷的注视着他,不屑再说一个字。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不知过了多久。
柳十三像泄了气般,眼内五味杂陈,最终还是选择吐了两句话。
“小贱人……生母卑贱不值一提,家主让他出生的唯一意义便是做大郎的替身暗卫。”
“后来不知怎么说服了家主他别有用途,从此便离开了暗卫营。没想到结果还是吃里扒外的家伙。”
陆行舟本来已是阴霾满布的脸竟然还能再沉下几分,仿佛忘了把人从刑架上放下来般,直接抽起鞭子转身离开。
牢房的厚重铁门砰的一声关上,陆行舟走上地面,手执长鞭负手而立,刚从外面回来的玄武卫走近身前朝他行礼。
陆行舟敛去脸上怖色,淡淡道:“说。”
“大传胪已经结束,殿下正在回府途中。”玄武卫悄悄看了看他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变化,才说完自己的下半句:“柳家的马车也去了长公主府,正在小门外等待。”
第24章 第 24 章 本宫身边,只有奴(文案……
大传胪后,在当届主考、所有高中进士的“老师”带领之下,状元郎和一众进士到慈恩寺塔下提名立碑,与开国功臣的功德碑并列,从此也是史上有名。
然后,一甲三名戴上花球和簪花,在礼部仪仗簇拥之下打马游街。
越长风想起长公主府中还有人等着她回去向她辞行,打消了看小状元肿着臀部骑马又不得不装作没事的兴致,匆匆摆驾回府。
刚进府门,便有下人来报:“柳家的马车来了,停在了小门外面。”
她还记得两人之间的“交易”:她会让他当上柳家家主,换他在科举结束后入府当她的面首。
如今大传胪一过,柳孤城不但立即来了,还自动自觉的在奴仆进出的小门等待,越长风不禁莞尔:他倒是知道应该把自己放在怎样的位置。
越长风心中隐隐生出了一丝期待,这次也不晾着他了,转身吩咐跟在身后的常茵:“把他带到水榭。”
常茵眨眨眼睛,笑得和她的顶头上司一样恶劣。
越长风向后院的方向走去,沿途没有看见裴玄的踪迹,却在经过中庭的人工湖前看到了水榭里那抹虎背熊腰的高大身影。
……要不让人冲出去把常茵叫回来,先把柳孤城在门外晾上一个时辰再说?
可是她根本没有需要藏着掖着,反正裴玄今天便要起行,而柳孤城本就没有对她身边别的男人过问的资格。想到这里越长风嘲讽的笑笑,转身走上竹桥,直直走到水榭之中。
裴玄几乎是光着上身,本来穿着的武袍松垮垮的搭在肩头,烈日当空把阴影打在了他肌理分明的胸腹和背部上。
听见背后的脚步声,裴玄转过身去,漾起了阳光灿烂的笑容。
越长风嗤的一笑。 “裴小将军不是要走了么,这是要光着身子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