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这般神武正气之辈,世间难寻两个,若因奴家而与夫郎生了嫌隙,奴家当真是死也不该教郎君得一丝烦恼。”

“昨日夜里辗转难眠,奴家心?头担忧不已,半梦之间,亦是昨日路间种种遭遇,好是梦间也是郎君的英勇姿态,总算是得了片刻安眠........”

那小娘子眉眼?含羞带怯:“今朝又实打实的得见郎君,奴家当真是.......”

她后头的话不曾言出,微低下头,余出半张羞赧的面颊,好不惹人怜。

这小娘子柔弱许不假,但做戏功夫也一流,将康和一通捧攒,又是心?疼又是敬佩,颇为通晓如何哄男子。

若是寻常男子,见着这么个娇滴滴又貌美的小娘子,待之如此崇拜又屡给暗号,几个把持得住的。

范景在屋外头的暗处,轻瞧着屋中的动静。

那小娘子的一举一动全数落进了他?的眸子中,范景眉心?不由?动了动,不由?自主的审视了一番自己过去与康和的相处。

这若是不知旁的女子哥儿?如何对?康和的也便?罢了,此番一比对?,他?才后觉自己原是那般的冷硬。

不怪是康和先?前说他?不会哄人。

若真换做当初他?先?看上了康和,没一套嘴皮子功夫,又说不来那些?甜言好语,实是不好将人诓到手上去。

转念一想,当年好像也是诓了的。

门嘎吱轻响了一声,康和从屋里出来,远瞧着静静站在暗处的范景,他?四下瞅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

“在这处出甚么神?莫不是又生了气,可说明白了,将才可是你喊我去我才去的。”

范景见康和过来,回了神,他?摇了摇头。

“那怎心?不在焉的?”

范景没说话,兀自往前走去,康和见状,也跟着。

出了宿舍,范景忽然开口道了一句:“我是不是真的很?不会哄人。”

康和闻言眉心?一动:“好端端的怎这样?说?将才我就说个玩笑话,你还想这样?久?”

范景看向康和:“我只是觉着,你说得或许不错。”

他?近来看着大福功名傍身,眉眼?慢慢长?开,小福活泼开朗,个子也长?高了许多。

晃是与康和竟走过了十余年的光景,一回首,不想却就是这么多年。

十几年的光阴不短,可放眼?一世人生,却又算不得长?*? ?。

这些?日子他?多有感想,生儿?育女,孩子也不过是在幼时与自己相伴的时间长?些?。他?日孩子长?大了,也便?不会再事?事?仰望依赖于父母,孩子会有自己的事?业,会成家有自己的孩子.......渐渐是与昔日里最为亲近的父母聚少离多。

反观范爹与陈氏岂不就是这般。

而与之自己相伴最久的,许还是同睡在一处的那个人。

为此,他?觉自己或许应当改改自己的性子,这些?年,他?依赖康和的太多,给他?的似乎却太少了。

往后数十载的光阴,让康和一直守着他这么个无?趣的人,想想亦是有些?为难.......

康和听罢了范景的话,眉心?微微蹙起,不知为何让大景生出这么些?感触,可他?都忍不得说出心?里的话。

“这些?年,形形色色多少人。我所遇着的,没有比你更会哄的了。

旁人许是嘴上会哄,会巧言,可这样?的哄太是容易,太是轻巧。这般确是容易哄到些?人,可那些?眼?明心?亮,但凡是会想有成算的,一眼?就识破了这些?把戏,除却是心?甘受哄的,反会觉这说巧言的轻浮。”

康和道:“你不一样?,你不同我言好听的,却总做让我受用?的。见诚心?,做永远是上乘,而说为下乘。”

他?拉住范景的手:“谢谢你想为我而改变,只是我想告诉你,你已经?在我心?里是极好的了,无?需做甚么改变,范景即是范景。”

范景眸子动了动,忽得展臂拥住了康和。

他?想,天?底下,再也寻不出第二个像康和一样?包容他?的人了。

过了约莫两日,姚远的动作倒是快,得了消息便?来说与康和范景听。

“这小娘子姓秦,唤做盈娘。祖籍倒确是外乡芳县人士,只不过早先?几年前就已经?到了滦县来,并非前两日才来的滦县。

她说得一席话半真半假,家中败落前来投奔亲戚,奈何亲戚早已搬走也不假。后头遇得了她现下的相好,那人便?将她安顿了下来,当是做外室一系的养在城中小巷里,素日里头身边还有两个仆役照顾着。

故此哥夫瞧她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模样?,便?是戏没做细。”

眼?见是没有冤枉了她,果就是那般别有用?心?的人物。

康和不由?问:“那她相好究竟是何人?”

“说来倒也颇有些?来头,此人姓祁,唤做祁天?。原本只是城中的一户商贾人家,不上不下的,前几年不知如何发?了迹,手头经?营起了药烛生意?,很?是挣下了钱财。”

“他?那夫郎也是个能干人物,家里头的生意?多是他?盘动着。咱县府里坐着那位常也与这户人家走动着,颇得头脸,生意?也顺。”

康和听此,眉头紧皱,不确信的又问了一句:“这祁贾人的夫郎可是姓邹?”

“正是。这邹夫郎也是个倒霉人,本是为着家里的生意?各般奔忙,他?那丈夫却不是个老实的,拿着家里头的银子在外养粉头,包伶人。一通打听下来,听得光是盈娘那般的就三四个。”

康和原听得祁天?的名字还觉耳生,因他?并不晓得邹夫郎的丈夫姓什?麽,再听得说药烛,他?一下子便?猜出了大半。

这厢听见就是邹夫郎他?家,更是确信不过了。

姚远见康和跟范景都变了些?脸色,疑道:“哥哥哥夫莫不是与这祁家相识?可有甚么过节,如此这姓祁的才使出这损招来?”

康和道:“确是相识,不过也都是好些?年前的事?了,那厢我与你哥哥姑且还在靠着打猎为生,山里弄得了些?蜂蜜到城里换些?银钱,因缘际会的就识得了邹夫郎。

那会儿?邹夫郎与这祁天?还不曾发?迹,两家还多好的来往了两三年,后头人门户高了,也便?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