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为爹爹和小爹并不是读书人,在这些上也不精通,竟也还这样为他奔忙。
只他心头又不免好奇起伍和光来,爹爹和小爹费心前去打听得来的消息,竟还不如他晓得的细致,不知是甚么人物。
他并不偏离了要紧事去探寻这些,着于眼前,道:“爹爹,小爹,我?去。我?不怕这些,读书求问,原本就是有求于人,又怎么能要求别人帮自己?还要和颜以待呢。”
康和跟范景其?实猜到了教他知晓,这孩子定然要去的,既说了出来,也便是许了他。
前去见识磨砺一番也好,若实在不成,与那些去过的读书一般,不再去了就是。
于是,十六一日天才亮,大福按照往常前去上学?一般起了个早,吃了食物,便带着阿望步行前去了县学?外头。
伍和光与他说,前去求问,最好别乘坐华美的车轿过去,车子停在县学?外头,堵住了道儿那头的□□不满不说,让那些名士见了,也落个不好的印象。
不过即便伍和光不说,他也不预备坐车子过去。
两人至县学?外头,天方?才大亮,此时?县学?外头竟已有了三四个人垂首恭敬的立在不挡道处。
大福原以为自己?已来得够早,不想?求学?路上,总有比之更勤勉更上进的人物。
他客气同几人拱手做了个礼,随之将人打量了两眼,只见几人年龄有高?有低,但相同的皆是衣着朴素。
想?都是些清贫的读书人,有个鞋底上虽经过了处理,却还沾着些湿泥土,只怕天不亮就打乡里头步行走了来。
大福全然没?有瞧看不起的意思?,心头反而?更是起了些敬意,另又不免心存感激,若不是爹爹和小爹终日劳碌,他也不得现在富足的日子。
大福见诸人都没?交谈言语,他也静悄悄的等在一头,把事先录在纸上的一些疑惑,取出来又过了几遍,默念着把自己?的想?法阐述了一遍。
陆续的,又来了一两个读书人。
约莫是辰时?中?,慢慢的来了些名士鸿儒,或是蓄着胡须,或是年轻俊逸。
步行前来的,乘车坐轿的皆有,不过统一都要从大门处进去。
这些名士鸿儒,大福许多都不曾见过,只觉人气韵不一般。
他更是恭敬的立在旁侧些,路过之人,偶也有偏头将他们瞧看一眼的。
人慢慢见少,直至后头再无人进去后,大福在外干是等了一个有多的时?辰。
只觉一双腿站得已有些僵硬,日头见高?,火辣的日光晒得县学?外的青石板发烫,虽是一杆人等在屋檐下的阴凉处,却也闷热难耐得很。
大福觉出背心好似已汗湿了,身子好似装在了个蒸笼里,不过这倒是无妨,只他心里隐隐有些忧心汗流浃背的损了仪容,届时?前去询问鸿儒丢了丑。
阿望见大福面上出了汗水,附身上去低声询问道:“俺去给郎君买一碗冰饮消消暑罢,一会儿就在街后头去用了再过来,左右在外头等着,瞧那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
大福却道:“谁也不晓得里头甚么时?候结束,未有个准时?。我?们这等并非县学?的读书人,只能是集会结束了,方?才厚着面皮进去,若走开,虽说不过一刻半刻钟,说不得就这点时?间给误了进去。”
阿望听罢,虽是心疼大福,却也不好因贪一碗食而?误了大事。
“那俺取了扇子与郎君扇扇风,也好凉爽些。”
“瞧在这处等着的读书人都耐心等着,你与我?扇风,我?岂不突出,也显出一股不耐等待的娇气模样。你安心罢,旁人都能等,我?亦能。”
阿望无奈,只得作罢。
转头却是见姗姗来迟的几个显然家境要富裕许多的读书人,要么是教书童去采买解暑饮子,要么往街上的茶棚去坐了。
阿望心中?想?,这般热辣辣的等着,要是中?暑了可如何是好,听得小郎君说程门立雪,今这般莫不是叫县学?受暑?
只不晓得究竟是雪中?等候,还是这般酷暑等候难捱些,在阿望看来,且都是一般苦楚。
“里头集会结束了,尔等读书人若有求问,可进去短留片刻。不足一炷香的时?间,教谕便要宴请诸位鸿儒了,尔等不可久扰。”
“是。”
大福忽得见内里走出个传话人,如此说了两句,等在外头的读书人喜出望外,连都恭敬的应了一声。
随后,大福便随着诸人徐徐走进去,而?门口等的人走进了县学?,门便又关上了。
那般临时?走开了的,今朝便再不得进去,不论是来早还是来迟,也都无用了。
大福小心谨慎的跟着引路走进了一间小园,亭台楼阁,很是雅致,又还水流潺潺,一阵清风前来,甚是清爽,可比外头舒坦得太多了。
只大福却无心松懈享受,他头回进来求问,还不知究竟是如何一个问询法,这厢来了,才大开眼界。
一行人转至了一间大课室,只见将才从门口进去的鸿儒以及县学?中?的辅教竟齐聚一堂,个个威严。
迎他们进来的辅□□道:“既至了,便抓紧了时?间罢。”
今朝前来求问的一位走排在最前头的读书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忐忑的走至中?央,徐徐张口说出了学?之困惑。
其?余读书人便立等在后,一边充做观众静听,一边等着到自己?。
大福且还是头回见这般阵仗,素日里读书,夫子虽严,却也不过只一位站在讲台前。
学?生问答,起身回应,如此受了夫子斥责,已是羞愧交加。
这厢却是不下十位鸿儒辅教置于堂中?,个个威严清肃,语气也并不委婉和气,虽解惑,却也挑短处斥责,训骂。
独是瞧着那位前辈额头冒汗,面色可见发白。
将才他打了头阵,虽提出问题时?且语气徐徐,好似多平和,但随着鸿儒名士指正?,又问询他学?问之事,言语逐渐不成句,话音中?带着颤气。
大福等在后头,不由也是汗颜,他先前还以为进了县学?,诸鸿儒闲置庭室中?,谁人空闲就前去问谁,哪晓得竟是这般唬人的阵仗。
不怪是伍和光与爹爹都说有些厉害,那些来过一回的读书人回去后就再也不肯来了。
大福心中?也有些惧怕,可转念一想?,这场面虽是唬人严格,可一时?聚着这样多的鸿儒辅教可不容易,若一人斥他一处短,那他循着去纠正?,那不是一下就能修正?十来处不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