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和笑:“我怎好意?思回回空手来,来吃就罢了,走还拿恁些好东西。”
邹夫郎道:“你哪是空手,先前送那几斤大的卤水鹅来,多好的滋味。”
两人说了几句空话,康和才道:“你是晓得的,我年?初弄了间小铺儿做点买卖,这夏月里头猪肉生意?做着?恼火,哪有?心思弄旁的。”
“猪肉生意?挣钱,可先前那桩好生意?就不挣了?”
邹夫郎嗔他:“你这小子有?本?事,却不会盘算。”
“我就一山野村户小子,只?长一颗钝心,干了这样哪里干得明白那样。先时好运气,弄得了那些东西赚了点儿本?钱,这朝张罗了间小铺子干,可还不是脑子笨,转不动。”
康和问邹夫郎:“你这回又要我如何?”
邹夫郎是个生意?精,得了那药烛的好,怎有?不馋的道理。
这年?多的时间上,他见着?除却自家里头有?那好东西,外头还真没寻着?过,县里的都以为那是他们家独家的手艺。
前不久来了好几个同他谈生意?的,央着?出些药烛到他们手头上去卖。
他自是没许,外头那些商户不知情?,只?还以为他资格高,纷提了价又来央,殊不知他也是靠人拿货。
邹夫郎摸不准那做烛的手艺究竟是在康和身?上,还是真在他识得的人手里头,这入了夏月,本?还想等着?康和再来寻他赚这个钱,谁料人把那猪肉铺子看得起劲儿,到头还是他坐不住了。
“我拿你做兄弟,也不瞒你,药烛生意?不差。只?这般时有?货来时无?货的,虽能卖个稀罕,图个高价,可货铺不开,也难挣大钱。”
“若是兄弟你能与我拿着?稳定的货,我必少不得对你酬谢。”
康和道:“药烛生意?好,我也欢喜。只?稳定的货怕是难拿着?,那人不是专做这烛火营生的,不过有?些奇技淫巧在手头。”
邹夫郎眼睛一转,道:“那他可肯将这手艺传与旁人?”
康和便晓得人终会把心思打到这方子上,他面露为难:“这我可没好张口问。”
邹夫郎拔下颗大荔枝与康和:“好兄弟,你跑一趟,问问去。若能得了他那手艺,咱就都好了。”
“也不教他吃亏,咱与他一笔厚厚的手艺钱,要么他有?甚求人的事,咱都与他办妥帖了去。左右他也不是专做这营生的,一回拿足了钱,不比他得闲弄那点儿货来钱痛快麽。”
说着?,又给康和示好:“你要去把事情?谈成了,我送你一间宽敞铺子,不单够你卖猪肉,弄干货,还带院儿供烧水做饭,三四口人住下都不成问题。”
“我晓得夫郎一贯豪气,只?我也不敢与你应下这话,那人脾气古怪,好时多好,要触了他眉头,凶起来不得了。咱交情?这样久,夫郎有?心,我也想帮,愿意?走这一趟。”
康和说着?,试探道:“只?光说要买下他的手艺,总还是要透个数出来,我心头也有?数,到时与人谈才踏实呐。”
邹夫郎伸出两个手指:“你依着?这数去谈。”
他倒想自个儿亲自谈,但?这桩生意?必须得经康和的手,他不露风声出来,他们能上哪里寻这号做烛的人物?。
也是这烛巧妙,不知究竟怎做来有?艾香又还不起烟的,打得了那烛,他就吩咐了手底下的匠人参透做法,弄了大半年?,倒也得些成果,做出来的艾烛有?了香,可呛人得很呐,又还起烟直熏人眼珠子。
万般没法,只?能求人,否则哪里舍得放出这许多的利来央人办事。
“我心头记下了,得空就去寻那人问谈来看,有?了消息就来说给你听。”
邹夫郎见康和没拒,连声说好。
又说了会儿话,康和回去时,手上提了个篮子,里头装着?葡萄和荔枝咧。
回去铺子上,陈三芳正坐在柜台前举着?扇儿打瞌睡,范景坐在外头的风口上纳凉。
见他回来,范景问了一嘴怎去了那样久。
康和端了凳儿也去风口挨着?范景坐,他拿了荔枝与范景吃,同他说了受邹夫郎唤去的事儿。
范景还是头回吃荔枝,只?觉莹润甜蜜,一连吃了三颗,嘴觉这甜荔枝好吃,可心里却想吃点儿酸的,问康和那紫皮儿的葡萄。
康和便又取了葡萄与他吃,虽也甜,但?不如荔枝,葡萄带着?果酸,更合他现下的口味。
“他这样大方,送你葡萄和荔枝,这些好的果子在市场上都少。”
“他有?大事想央我,这点儿果子又算甚。”
家里只?范景晓得他在做药烛的事,便也没瞒他,同他说了邹夫郎想要做烛手艺。
范景眉心微动:“肯出这样多钱?”
“不多。我先前听闻一对受他们铺子里卖出的烛贵的能叫上几贯钱的价,虽与咱们给的粗烛大不相?同了,又复加工,可也贵得很呐。”
康和道:“他得了这手艺,不知得赚多少利,两百贯算甚。”
范景问康和:“那你怎般计划?”
康和原先没想要卖这手艺活儿的,想着?断断续续的弄些烛到邹夫郎铺子上去卖,时不时的换个十来贯钱用,等往后家里生意?稳固了,有?了底子,再揽人来把这生意?干起来。
药烛生意?要干了起来,定是比猪肉生意?挣钱。
他当初没有?专心干这生意?,一来是没有?专门的人手,烛得做花样,就他那糙手艺,只?能卖个新鲜,卖不得精巧,普通用烛人家嫌贵不肯要,贵户嫌不雅也不买,得要请人干。
这般请人自家里的人用不上不说,手艺师傅工钱也高,做烛要的蜂蜡也不好弄,成本?投入太大了,薄家如何撑得起。
再一则,这烛生意?有?独家手艺在,不似杀猪卖肉,拜个师傅下来还是好学,人不会贪你的杀猪手艺,那就是门靠胆量和下力?气的事。
做烛却不同,拿了方子专门的人就能干出来,他们这般没有?门路,没有?靠山的人户,药烛生意?起来了就是肥羊羔,惹人馋,多容易就被人吃下。
康和考量下来这才没有?打药烛的主意?,赚钱是一回事,长久才是根本?呐。
眼下邹家想要方子,康和倒也能搪塞了过去,只?他却也起了些心思想将这手艺给了邹夫郎。
要说来时再好生弄药烛的生意?,还真不知要猴年?马月了去,再来,如今手头确实要钱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