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扬看范鑫哭得眼泪连着鼻涕泡,脑袋顶上肿着个包,心头?同情得很,就说要给他报仇。

下?了学,俩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去找范景,结果便是范鑫头?顶上又多了个大包,他也挂着两?行鼻血回家了。

两?人?再不敢去惹范景了,可心头?却又还气着。

读书的时候旁人?打瞌睡,他俩便凑在一块儿?说范景的坏话,言他这么凶,这么霸道,以后肯定没男人?要他,一辈子只?能在家里当老哥儿?。

谁知道转眼长大了,范景当真弱冠了也没有?夫家,性子又寡淡不搭理人?,只?怕是真要一辈子孤寡了。

他与范鑫心头?又不是滋味起来,想着是不是打小时说了范景太多坏话,庙会时又同菩萨许愿,让范景一辈子在家里当老哥儿?的事就给说成真了。

两?人?慌了起来,暗地里还给范景物色了一番,曾还特地将个风流又俊俏的同窗带去范景面?前转悠了一圈,看看他能不能瞧上眼。

谁晓得这人?脑子里就跟没长那根弦似的,眼皮都不见掀一下?,只?晓得倒腾他那把弓。

后头?相着个姓秦的吧,都是猎手,合该也是一桩好姻缘,可也没见范景对人?多热络一分。

徐扬觉得,范景许这一生,应当是都不会同男子亲近了。

说不得他这辈子本该投身成个男子的,结果送子娘娘一个差错,他成了小哥儿?。

然,就好似小时候多信心的以为能够制住范景,结果痛挨了一顿揍一般,又失算了。

“多吃些好,大景总打人?也不是个事儿?。”

康和笑了一声。

正是要说话,一头?上喊了起来:“徐扬,量你的地了咧,来瞧着!”

“嗳,这就来。”

徐扬本是还没与两?人?谈得尽兴,便转过头?同康和道:“康兄弟,我先去了。改天到我家里头?来吃酒罢。”

康和道:“好啊。徐哥你去忙罢,得空再叙叨。”

买地的人?家不少?,这家三分,那家五分的,又分肥薄,大伙儿?也想快些拿着地,陈雨顺便吆喝了得力的壮劳力,帮着负责分量土地。

康和本是想问问范景,这徐扬是什麽人?时,薄地这头?很快也量到了范家,便只?先去看地。

量地的是两?个村里的男子,黑黑壮壮的。

一个叫麻子,人?如其名,面?上有?不少?麻点?;另一个唤做二壮,穿着件交领长麻衣,衣裳好似并非自个儿?的似的,穿着怪是大,有?些松垮。

康和之所?以认得人?,是去山里抬孙大生那日,陈雨顺喊了这两?人?。他们多听陈雨顺的话,一直帮着忙前忙后,活似陈雨顺屋里的家丁一般。

荒地是用?测绳来量的,拉着多长一截,绷紧定下?记号,再以记号量。

全程上几?双眼睛给紧紧盯着,麻子跟二壮量得也仔细,严格按着记号做量,测绳没刻意拉得多紧,也没说松着些量。

因?着测绳是提前就准备好的,一卷测绳拢共一丈长。

若绳子绷得过于紧了,也就会少?量得些地,若是过松了,则反之。但大户耆老在,大伙儿?眼睛都看着,谁也不敢做得这样明显,教人?拿着了说头?。

但若不做得显眼,便也做不出多少?假来,误差也就很小了。

测绳并不太长,一亩五分地,也量了好一阵儿?才给划量出来。

量一回不作数,且还复量一回,若是第二回与第一回测量定下?的最终位置不同,相差过了两?指,便要再量。

量出无误后,才立下?界碑。

正是在划界时,范爹来回的在新划出来的地上走着。

康和见着范爹死夹着眉头?,和范景走到了他跟前去,低声问道:“爹,可是有?不对的地方?”

“俺总觉着窄了。”

康和闻言眉头?一紧:“爹的意思?是与咱们量得少?了?可两?回量来误差不足两?指啊,且全程都盯着,并不见哪里量得不对。”

范爹心头?也是犯着嘀咕,正是康和说的,一直都给看着,没见有?问题。

他道:“俺也不好说,可种?了这些年的地,俺眼睛便是准,一块儿?地几?分几?厘,两?眼就能晓得个大概。咱这地,俺瞧着起码少?了得有?六厘。”

一亩十分地,一分十厘,这六厘可都往一分地上赶了。

按照荒薄地的价格,一亩八贯钱,要是少?六厘,也就生给人?克去了四百八十个钱!

康和略做盘算,便觉了不得。

“要不然咱再量一遍。”

范爹心头?也有?这主意,两?人?便要去喊麻子跟二壮重新量,刚抬步,康和又拉住了范爹。

他凑在范爹耳边上说了几?句话后,范爹点?了点?头?,转又回去了,独康和却喊住麻子二壮,再量一回地。

“是哪处不对?”

麻子听得康和要再量,面?上多有?些不耐烦。

康和还算客气,道:“量地划界是大事儿?,咱们一家子总想更妥帖些,劳得再量一回,也好教心中?踏实。”

麻子径直将康和的话给说穿,大着舌头?道:“各家各户都巴不得多量些地到手上,肉眼瞧着都觉着与自家里量少?了咧!”

若是有?误差再与你们量三回五回都成,可两?回下?来相差连一尺都不见着,前头?的两?回量出差了一尺多也没见人?喊着说要再量的。”

“偏是你们,没差也要闹着重量,索性单拿一日光景专门来与你家里量罢了!”

康和教麻子一通说,这些话本也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