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羡心里默默盘算着该怎么分到单位的房子。现在这个房子是越来越住不下了,人太多,也没有隐私。林映羡是一个很注重隐私权的人,就算是非常亲密的情侣爱人,林映羡也要保留自已的隐私。

房子可以在市场流通,私人自由买卖,她至少还要等到八十年代后期,七十年代后期就想买到房子,要走邪门歪道才行,这存在太多不确定性,而且七零年一切都在摸索探索中,她不想成为摸着石头过河里的那颗石头。林映羡在这个世界一直都小心掩饰自已是穿越的,不想被人当作是特务,或者失去自由,甚至性命的研究对象。

如果她不想在这漫长的十几年里一直住在拥挤,私密性低的房子,她只能往这次单位分房谋划。

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就是不掺和单位分房,直接找个家庭条件不错的对象结婚,住在他家,重新融入一个陌生家庭,房子与她无关。如果一定要结婚,还不如掺和单位分房,不和男方家人住,有两个人的小家,房子是属于两人共同所有,或者她一人所有更加合她的心意。

林映羡就算来到艰苦困难的七零年代,她还是没有继承这代人艰苦奋斗、吃苦耐劳的精神,她想要住宽敞的房子,过舒适的生活,有私人空间,不用总是担心在家里做的事,说的话会在不久后传遍整栋楼。

………

春季流行疾病多发,药物需求剧增。制药厂的生产任务加重,林映羡所在的片剂车间变得忙碌起来。平时喜欢闲聊的包装女工也暂时放下这个爱好,投入到工作中。因为一年一届的劳模评选很快就要开始了,原本就竞争激烈的评选随着分房细则的公布变得更加激烈。

林映羡也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包装药片外,她被指派到筛分组,筛分是将不同粒度的混合物料按粒度大小进行分离。筛分是操作简单,但是考究眼力、细心,还有体力。

林映羡成了包装组里最辛苦的一个女工,车间主任指派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毫无怨言。片剂车间可以简单操作,快速上手的工艺,林映羡都做过。

彭大姐和钟红也想像林映羡那样,但她们没有林映羡能忍,生病了还像个没事人坚持在岗位上。

下班回来后,林映羡在里间的长书桌读书看报,偶尔做笔记摘抄书籍报纸上的语句。除了林父,家里其他人都不懂林映羡为什么突然变得用功起来。

………

一天中午,林映羡和江立夏像往常一样来到食堂吃饭,她们点了一个肉菜后,开始选素菜。林映羡好几天都没看到地三鲜出现在食堂窗口了,“立夏,怎么最近都没看到地三鲜?”

江立夏附在林映羡耳边说:“去年空降来的厂长和一路升上来的书记在斗法,生产部门不敢随意动,怕扰乱生产,完成不了指派的任务。所以后勤部门就遭殃了。食堂被殃及池鱼,东北老师傅被辞退,说是挖单位墙角,偷拿食材。别人还说他和东北来的厂长有裙带关系。其实食堂师傅和厂长没有什么裙带关系,只是老乡,之前都不认识。”

两人坐在一个角落吃饭,林映羡细细问起厂长和书记争权的事,江立夏憋得慌,为了不牵涉进去,她现在在后勤科当哑巴。她一股脑地把她听到的事情和林映羡说。

一个月后,制药厂的生产任务逐渐减轻,林映羡回归到本职工作,按部就班地工作……

钟红和朋友推着自行车从制药厂出来,“我和你说,我同组有个人偷鸡不成蚀把米,车间里什么活都抢着干,想要讨好车间主任,让主任推荐她当劳模,结果主任上报的几个名字里没有她。”钟红说话的语气带着讥讽,说着说着还笑出声。看着别人这么倒霉,她因为没有在名单里的气闷也消了一点儿。

“有人辛苦一点儿没事,起码不花钱还有加班补贴,有的人就比较惨了,跟着加班结果生病好几天,花了几个月的工资给人送收音机,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映羡在身旁突然出现说话,把钟红吓一跳,她恼羞成怒之余又心虚,她拦住林映羡,结结巴巴地说:“你在胡说什么?我又没有说是你,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第7章 报纸

林映羡停下脚步,“我没有指名道姓,你又为什么觉得我在说你?”

钟红顿时气结,凶恶地用手指指着林映羡却说不出话。

“钟红同志,你这样用手指指着我,让大家看到,很快主任就知道,你在他背后说他和同车间工人坏话,破坏车间和谐团结的氛围,打击工人的生产积极性,影响车间生产效率。”

几顶帽子扣下来,钟红把手放下,非常无力地辩解道:“我谁都没有说,你听错了。”

随后钟红和朋友推着车迅速离开。

在林映羡骑车回去的路上,忽然下起了大雨。林映羡在邮局的门口躲雨,从斜挎包里拿出手帕擦拭衣服上的雨水。

钟述岑刚从邮局里出来,林映羡的目光骤然撞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别人可以透过眼睛读到人内心的真实想法,而林映羡并没有从钟述岑的眼睛里读出什么情绪,他好像是天生淡漠,情绪难以捉摸的人。钟述岑那天来家里退婚表现出来的温和礼貌只是伪装。

林映羡在两年前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当时她逃离病房,要从楼梯间的窗口跳下去,被路过的钟述岑撞见,他并没有要阻止她自杀的意思,自顾自地离开。这让林映羡松了一口气。

但随着护土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钟述岑忽然走回来,用那只没有打石膏的手把她从窗口抱下。钟述岑是护土口中见义勇为的大好人,护土还和林映羡说起钟述岑在地震里不顾自已的安危,被砸得头破血流也要奋不顾身救人。

那时起林映羡就知道钟述岑是个两面派。

两人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并没有说话,一起等雨势变小。

很多人慢慢走来邮局的屋檐躲雨。

林映羡将自行车横放靠墙,腾出更多空间供大家进来躲雨。最初在邮局门口躲雨的林映羡和钟述岑被挤到一个角落里,两人的手肘碰到,两人微微拉开距离,又被挤在了一起。

钟述岑向林映羡说了句抱歉。

林映羡说没关系,又问他:“你怎么又来江城?我记得你下乡的地方离江城很远。”

“我现在在江城工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雨停了,各自告别离开。

林映羡回到家里楼下,特意往信箱找,没有关于她的信,林映羡心中微微失望。不过回到家后,她的失望一扫而空。

林母拿了两封信给林映羡,“有两家报社给你寄信,你什么时候和报社有来往?”

“我给报社投稿了,应该是回信。”林映羡拿过信封拆开,一封是劳动报寄的,一封是工人日报寄的。因为林映羡不喜欢别人乱动她的东西,林母没有拆她的信。

劳动报和工人日报会在这几天刊登林映羡的文章。林映羡数了一下信封里面的钱,劳动报给了八块钱奖励,工人日报则给了十块钱奖励。这几年作者是没有稿费可以拿的,不过有的报社会将稿费以另一个名目发放给作者。林映羡也不在意什么名目,她有钱拿,写的文章能登上报纸最重要。

林母看到信封里的钱很惊喜,也明白了这段时间林映羡为什么一有空闲时间就读书看报,写东西。

林母看到林父走进来,神色高兴和林父说:“我们映羡有出息,写稿子还有钱拿。”

林父看到林映羡手里的回信也开心,“不枉费映羡这段时间的努力。我今天又拿了办公室的报纸回来,它们被压在一个箱子里,老许清杂物的时候看到就给了我。”

林映羡托林父帮忙找一些旧书旧报纸,林父办公室里的同事都知道林父最近在找报纸,老许一看到旧报纸就问林父要不要。

林映羡接过报纸和林父说了谢谢,她给林父林母都给了两块钱,不厚此薄彼,“我第一次拿稿费,孝敬你们一点儿钱当作纪念。”

林父说要把这两块钱珍藏起来,到时候和刊登出来的报纸裱装在一起。林母和林映羡都笑林父夸张。

林母没有收林映羡的钱,塞了回去,让她自已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