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柳的游戏慢慢变得有竞争性,到后面方?时勉甚至可以和秦柳比赛扫雷或是数独,而且基本上都是他?赢。

他?本身就对数字敏感。

只是因为?小时候数学试卷上的疏忽漏看?,被?父母反复因为?那几道错题责打训斥,逼迫他?反省,在他?极度恐慌时不断否定,导致方?时勉的数学成绩一直都只能算勉强,因为?他?很慢,要重复算很久,确认准确无误才敢开始下一道题。

周末,方?时勉一觉睡醒发现秦柳不在,于是去?隔壁敲门,没?有得到回应的方?时勉很不习惯,就像是这段时间的生活规律忽然被?打破,让他?有点困惑。

不喜欢突然消失。

方?时勉这才想起来自己没?有秦柳的联系方?式,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把客厅里的数独本拿出来写。

下午四点过的时候,方?时勉听到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他?往下看?,正好看?到明柯一个人站在车旁,似乎在等待什么。

明柯肯定知道秦柳的联系方?式!

方?时勉急匆匆地坐电梯下楼,目标明确地小跑到明柯面前,在明柯不可思议地目光中,朗声问,“柯先生,你有没?有秦柳的联系方?式?”

看?明柯表情怪异还不说话,他?赶紧道:“就是住我旁边的客人,也?是个男生,比我大……”

“方?先生。”明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勉强保持微笑,看?向方?时勉身后面无表情的高大男人,艰难开口,“要不然,您问问霍总试试呢?”

方?时勉转头,对上霍仲山黑沉沉的目光。

“霍,霍哥。”方?时勉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妙的危险气?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心虚,他?还是很明智的没?有把某些?问题问出口。

大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霍仲山漆黑的眼眸里酝酿着风暴,片刻后他?对明柯道:“今晚他?和我一起,带他?去?换身衣服。”

明柯点头,路过时很轻地拉了一下还在状况之外?的方?时勉,低声道:“方?先生,跟我走?吧。”

直至方?时勉换好衣服坐上霍仲山的车,他?大脑里的疑问已经多?到要装不下了。

“霍哥,二楼里有个房间里的衣服我居然都能穿。”方?时勉觉得神奇,那尺寸都不能说是简单的能穿,完全是量身定制,连内衬的收腰都恰到好处。

霍仲山没?说话,慢条斯理地翻看?着iPad上的特助整理好发过来的最新经济政策调整重点。

方?时勉凑过去?瞧他?,很慢很谨慎地在男人垂落的西服袖口摸了一下,试图引起注意,“霍哥,云锦的保镖大哥不让我出去?,说你没?同意……”

男人靠在座位上不紧不慢地将文件翻到下一页,“伤都没?好全,你想去?哪?”

见霍仲山终于开口说话,方?时勉立刻精神起来,“我好全了,前几天医生都来检查过了,他?说会把结果告诉你。”

但之后方?时勉等了好几天,保镖还是说没?有得到允许。

“为?什么要出去??”霍仲山定定地看?他?几秒,淡淡道:“和秦柳玩的不开心吗?”

方?时勉把头垂下去?,没?有正面回答,声音有点闷,“我上班时候在小区里喂的那只猫崽,它不会打架,我想去?看?看?它好不好……”

霍仲山未置可否,只安静地看?他?,目光很淡威慑力却很强。

“我想找工作。”方?时勉说出实?话,他?已经没?有什么存款了,而且,“赵老师说顺哥还没?醒,我想去?看?看?他?。”

其实?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方?时勉隐约意识到自己对霍仲山不同寻常的依赖,他?希望见到霍仲山又?不太希望,因为?霍仲山对他?实?在很好,如果是所谓的报答救命之恩,那这次自己也?被?他?救下,早就扯平了。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已经没?有办法继续毫无心理负担地接受霍仲山对他?的好,他?担心自己越陷越深,会重新陷入未知的痛苦轮回。

一时间车内的两人都没?说话。

霍仲山眼中暗流涌动,眉头微蹙,看?向身旁少年的神情非常复杂,半晌,他?关掉iPad放到一边,略显疲惫地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车辆平稳驶入霍家老宅。

通过层层关卡核实?,方?时勉原以为?那栋造型古朴大气?的现代楼栋就是目的地,没?想到那只是个大门。

车在宽阔的道路上又?行驶了小半个钟头,路上方?时勉看?见平整的草坪上坐落的古老祠堂,沿着中轴线上还有许多?栋建筑,最后是一栋巨大的古堡。

夜幕缓缓降临,颇具年代感的古堡里灯光璀璨,来往宾客盛装出席,人们品尝美酒,谈论着经济政治,人心浮动,利益交织,却都是不约而同的心不在焉。

宴会的主人公?并未登场,就算有好戏也?要等待时机。

宾客里其实?已经有年长者开始在心中不满,只是脸上堆砌的笑容不减,面上依旧慈祥和蔼。

这是一场霍家的小型例行聚会,能受邀参加的,都是在家族里掌握一定的权力和资源,与族群捆绑很深,有话语权的人。

灯光将礼堂内价值连城的古董照的熠熠生辉,却照不清人们美丽瞳孔之下的贪嗔痴。

方?时勉坐在小楼露台里喝着果汁,默默看?着不远处的古堡出神。

霍仲山遣人把方?时勉安置在了古堡后院的小楼里,临走?时他?告诉方?时勉,他?也?许会很晚,如果想先离开的话,可以直接叫小楼里的佣人去?通知管家安排车。

“回去?之后,我会解除你的限制。”霍仲山说这句话的说话并没?有看?他?,声音很低,像是在做出某种重要决定,他?目光落在暗处,只道:“希望你以后,开心一些?。”

方?时勉看?着他?带着人大步离去?的背影,不知道怎么去?理解男人口中所谓的开心。

他?不太明白。

忽然有了远远逃开的荒谬念头,可是他?的墓地在这里,在海市。

原来困住他?的不止来处,还有归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方?时勉从露台往下眺望,路灯延伸至视野尽头,庞然大物般的古堡像是吃人的野兽,吞下去?的人类无穷增长的欲/望,吐出来的是不见血肉的森森白骨。

血脉变成看?不见的枷锁,把这里的每个人都变成跪拜在权力之下的傀儡。

方?时勉慢吞吞地喝完第二杯果汁,起身往外?走?。

刚打开门出去?,还没?找到佣人,转过楼梯就迎面撞上一位身形高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