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例在前边挡着,就算叶祈安有信心不受到刀下的是自己近亲的情绪影响,还能够情绪理?智,技术稳定地?进行输出,甚至他是整个科室最擅长血管瘤的大夫,但也不能亲自上阵去做这场风险极高的手术。

听起来挺残忍的,但是于情过去出过那么多负面先例,于理?......违反条例对叶祈安的职业生涯是个极其?不好的举措。

其?实就目前这个形势来看,叶祈安已经做的近趋完美了。

先是敏锐地?观察到了每一处的异样,通过加急检查快速确诊,又果?断地?避嫌把手术任务交给他,既体现出了专业素养又守住了伦理?底线,不管是对叶祈安本?人,还是对叶舒友来说都是最佳的处理?方案。

“.......我知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谢共秋感觉叶祈安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有点有气无力的,隐隐约约还能从这几个字后边听出几分忧虑焦躁和勉强。

没搞明白叶祈安的意思?,也看不透叶祈安的心情,谢共秋在旁边瞅了两眼,却也很?有分寸地?没有过问,挠了挠脸颊后又把话?题扯回?了手术上。

虽然叶祈安不能亲自操刀手术,但是手术方案还是可以讨论讨论的。

其?实老实说谢共秋的把握不是很?大,先前只和叶祈安说过手术的一个难点,但并不代表手术就只有这一个难点。

还有病灶与?脑干实质分界不清,叶舒友的血管壁脆弱等等。

加上叶舒友还是叶祈安的亲人,又是叶祈安亲自交到他手上的,其?实无形中给他的压力也不小。

直到这个时候谢共秋才猛地明白条例存在的必要性。

连他这种和患者还隔着层关系的人都会受到情感链接的影响,更别?说直系亲属了。

“那回?头?我把手术方案做一下,到时候给你看看。”谢共秋伸手拍了拍叶祈安的肩膀,说道?,“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太担心了。”

叶祈安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说了声好,然后又真诚地?对谢共秋道?了声谢。

谢共秋笑了笑,对叶祈安保证道:“手术我会尽力的,你要做的就是好好和你爸妈把手术的事聊一聊,这会儿就把医生的职责放一放,好好当个情感支持者,把你爸的情绪安抚好,术后的康复还得靠你呢。”

谢共秋有意把话?题说的积极,甚至都故意没有提及手术失败的可能性,以期让叶祈安的心情好一点。

叶祈安显然也听出了谢共秋的意思?,也勉强冲谢共秋笑了笑,说道?:“我没事,你也是,医院的事忙完就早点回?去,手术方案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在一起商量。”

“得嘞。”谢共秋笑着说道?,“我还指望着从叶主任您这获取真经呢。”

叶祈安还没这么厚脸皮地?接上这句腔,冲谢共秋摆了摆手后就拿上车钥匙准备回?家。

在人前叶祈安还勉强表现的出平静理?智的模样,在人后就很?难强撑了。

叶祈安的思?绪在坐进车里的一瞬间就开始乱了起来,不停地?重复和强调着叶舒友的情况。

皮质脊髓束及内侧丘束被病变推挤?*? 移位,核心难点也不少,还术后呼吸衰竭,需要终身气管切开,永久性四肢瘫痪或吞咽功能丧失的关键风险。

谢共秋说的没错。

其?实最擅长这类手术的是他。

他曾经......

上辈子做过不少同类型的手术。

但偏偏又受到了条例的限制,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参与?进手术。

此刻困扰叶祈安的因素太多,甚至都不只是叶舒友的病情的困扰,还有在叶舒友确诊之后,那些?叶祈安都快遗忘掉的上辈子的痛苦记忆似乎都在同时又重新在他的脑海中喷涌而出。

叶祈安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直到身旁的汽车发出了一声鸣笛声,才猛地?从回?忆中抽离了出来,定了定神?后才集中了精力踩下了油门。

好在叶祈安还有另一样能力,不想让大脑进行回?忆,就靠思?考些?别?的东西来覆盖掉它。

叶祈安在路上也没闲着,很?快地?就构思?出了一个手术方案的大概雏形。

具体操作当然要由?主刀医生来决定。

叶祈安在家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给谢共秋发了条消息后才打开了家门,在开门的过程中后知后觉地?感觉自己明明上午才是封今送他去的医院,但现在却感觉像是许久没看见封今似的。

或许真是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

叶祈安只感觉在门彻底被拉开的瞬间,他一直累积在心里的疲倦也如同开了闸似的劈头?盖脸地?涌了出来。

家里没有人。

叶祈安想起封今说过这两天要去公司处理?瑞格的事,这会儿估计还待在公司里。

没有多想,叶祈安慢吞吞地?晃荡去了水吧台接水泡咖啡,准备趁着今天晚上的功夫把叶舒友的病情分析整理?一下,还能做个3D打印脑干病灶模型供手术团队预演。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累积的负面情绪太多,叶祈安垂眸看着咖啡液一点一点地?滴进杯子里,一股难掩的困顿也在同时泛了上来。

勉强打起精神?将咖啡泡好,叶祈安端着咖啡杯坐回?了沙发上,只是屁股才沾上沙发,那股困顿就更是占据了上风,甚至一直紧绷着的太阳穴神?经也开始造起了反,逼着叶祈安必须得闭上眼睛休息才行。

叶祈安被自己的生理?反应打败,妥协地?放下杯子,就地?躺在沙发上准备小寐一会儿,但是却也没想到自己已经困到了闭上眼睛就能立刻睡着的地?步。

叶祈安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他梦见自己走在一条扭曲蜿蜒的,不停地?游移伸缩的深邃走廊里,他在稀薄的空气中用力吸气,力透后背,然而干瘪的肺泡却始终空空如也。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声音和光线混杂着,一切意义都在慢慢丧失,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冰冷席卷着他的躯体让他无法呼吸。

一再施压的代价是那个真正嵌在他身体里的锥子开启了货真价实的屠戮。但叶祈安已经恍惚地?分辨不出真实与?虚幻的区别?是什么,他迈着机械式的步伐向前走,一步一步,像走在锋利的刀尖上。

封今回?家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躺在沙发上睡觉的叶祈安。

没想到叶祈安今天回?来的会比他早,封今没忍住多看了两眼,顺手将买好的菜放下,然后才有意压低了脚步声地?走近了一点。

封今的目光在叶祈安身上游移了片刻,着重在他紧蹙的眉头?上多停留了一会儿,顿了一下后又撇过视线看了眼桌上的咖啡。

封今微微俯身,伸手摸了摸杯壁,见还是温温热的,心下便大致确定了叶祈安是什么时候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