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一定要叫尊称,不如叫不死传奇之赤焰狂魔徐大仙吧!”

收回刚才的话。

“你天天说徐行来过你家,还跟你说过话,明明是骗人。”有玩伴道,“她怎么可能吃这种东西?修仙之人都是辟谷的,就算要吃,也是山珍海味灵兽仙药,编也不知道编像一点。你以为她是什么普通人吗?人家可是穹苍的掌门。”

“是真的!”那小女孩气得站起,道,“她还送了我糖豆!还给爷爷留了一袋子灵石!我们一直在找机会还给她呢!”

同伴斜眼道:“糖豆呢?”

小女孩争辩道:“早就……化了啊!都这么久了。我都没舍得吃呢。是红、蓝、绿色的,满满一袋!”

“灵石,我更是没见过。”同伴看她面色,改口道,“啊呀,算啦。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啦。都这么久了,她也肯定不记得你了。如果真的有灵石,就让阿爷用了算了,就算想还,现在也见不到她了啊。”

小女孩站在原地,攥着拳头,也不知是总被质疑,还是听到了“再也见不到她”这几个字,忽的悲从中来,哇哇大哭。她爷爷听到声响追出来看,正好看到她顶着鼻涕泡抓起地上的土追着狂丢同伴的样子,追到近乎飞起来,惊道:“干吗?!怎么了?!都别闹了!!”

徐行看着那头乱成一团,耳畔突然传来寻舟的声音:“……师尊。”她闻声转头,道:“嗯?”

徐行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是唇角微勾,眉眼之间笑意未泯的模样。寻舟似乎本想蹭过来悄悄说些什么,看着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竟一时怔住了,只脱口道:“我……”

“不行。”徐行还能不知道他?无非就是要说自己有办法去拿那刺甲,又担忧擅作主张之后她会发怒,于是想偷偷前来报备一番,她笃定道,“别想了,不行。不用。”

黄时雨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喂,你可是都没听他说完欸。”

怎么还在盯,再看也没用,徐行不以为然道:“我还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寻舟忽的再近了些,都快整个贴上来了,就这般怔怔垂眼盯着她的眼睛,有些闷声地道,“我好喜欢师尊……笑。”

“……”

“……”

一瞬无言的寂静过后,徐行与黄时雨异口同声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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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离穹苍山门还有半里,黄时雨便找了个拙劣至极的借口与二人分道扬镳。

徐行近乎刚进山门,便找了个任务让寻舟自觉去跑腿,别再有事没事来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怪话,她行至山道之中,还是很不明白,于是随意抓了个幸运的路过之人,对其露出亲切的假笑。

那人额角冒出冷汗,不到数息便惶恐道:“掌门!别杀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徐行心道,我还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了?而且老的和小的都很难缠啊!怎么这是什么免死金牌,人人都要这么说?她笑嘻嘻道,“没事,我就想问问你吃了没。”

那人面如死灰道:“那就让我吃最后一餐断头饭吧……”

徐行镇定道:“好了。你走吧。”

她回到掌门殿时,亭画正在门前等她,就这一点功夫,手上还片刻不停地在批什么文书,眉眼紧绷的模样。

亭画对人的界限分明从未变过。她不喜让人进住处,自然也不会随意进别人的住处,即便徐行压根不在意她敲不敲门、进不进来,她每次来寻自己时仍是固执地在门外等候。

“亭画。”徐行迈步而进,打开大门,道,“有事进去说?”

“不必。只是一些小事来告知你一声,我之后还要去一趟第五峰。”亭画停步,简洁扼要地将这两天宗门之中的要事都与徐行说了,一些不重要的她已做了决定,更重要的则需要徐行一同商榷。大战过后,百废俱兴,虽没有那些令人紧皱眉头心神不宁的横行妖祸了,但琐碎的事情实在太多太杂,又绝不能假手于人,是以搞得人身心俱疲不下战火连天,两人就这么在掌门殿前说了一阵,终于将积压的事务给处理完了。

说完了,亭画收起文书,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看向徐行。

徐行刚开始还不解大师姐这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是为何意,自己最近没来得及做错什么事啊,少顷后,她才勉强解读出来,这似乎是“我说完了,到你说了”的意思,于是道:“我方才和寻舟、二师兄一同下山,途径一条长街……”

徐行将方才所遇之事一一细说,包括被掷花和看见锦旗,以及鬼市见闻和神秘白族刺甲。她说得详细,亭画也听得认真,不过,神情并不算多么浓烈,听完过后,也只是冷冰冰地点了点头,道:“挺好的。”

徐行看她面色,本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同样是战场大功臣,亭画却只得了个影子军师的名号,就算战后如今,她身负宗门大阵,非但平日不能轻易下山,为了隐藏自身,也只能倾向于让众人不要提起自己。然而,亭画并不喜欢这样,徐行自然是知道的。

亭画道:“还有?”

“没什么。”徐行道,“对了,二师兄给你攒了挺多颜料,放你房门前了。”

“下次让他不必送了。”亭画平淡道,“我的笔已很久不是用来画画的了。”

“……”

二人都没提玄谈会上亭画默认让黄时雨前往鬼市一事,但不提,不代表心无芥蒂。徐行半阖着眼,余光瞥见亭画袖中的双匕露出一角,红石黯淡,正是她从前一直用的兵器寒冰。

此前徐行为了赔罪,求爷爷告奶奶让彼时第三峰的峰主亲自为她打了一把更好的兵器,也提过让亭画再取一个名字,但她却道不必,就当寒冰换了把新的,于是两对匕首都是一个名字,可如今她却不知何时将那对新匕首卸下了,换回了从前的兵器。

徐行不发一言。

“你说的那具刺甲,的确罕见,穹苍的万年库中也未见过这般奇物。”亭画道,“若当真想夺,并非难事。”

“还是算了吧。”徐行道,“若她本就是自别人手上抢来的,那我抢她的当然没什么不可以。但那上面挂着的说不定是她亲族,我再动手,便不好了。”

“你不必在意这些。”亭画漠然道,“从前可以在意,但如今,少些在意吧。”

徐行笑了:“师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你太仁慈了。这很好,但不适合。”亭画道,“分明是当世最强之人,却瞻前顾后,不肯狠心,就如同身怀神兵,却只将利刃对着自己。”

徐行道:“是要多狠心?师尊那样狠心才行?我若是变成那样,你当真会开心吗?”

“……”

剑拔弩张之间,亭画先很轻地叹了口气。

“不提这些。”她站直了些,抻了抻伏案过久有些酸疼的筋骨,身体松展开了,眉眼依旧那般乌云笼罩般的阴沉。因为她面孔生来就是那样得天独厚的臭,遂徐行从来都分辨不出来她究竟心情好是不好,有没有在生气,但看她还肯理会自己,就说明没在恼怒不过,现在大局为重,这准则也不适用了。亭画道,“还有一件事。再过几日,鲛人族会派人前来穹苍,见,是肯定要见的,只是,是否让寻舟出面,你以为呢?”

这需要想么?一群天杀的大头鱼欺负她家柔弱可怜无助的小鱼那么久,好意思出门?见什么见,徐行道:“我见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