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耻辱了。太耻辱了!神通鉴气得浑身颤抖,疯狂地记恨起另一半自己来:“我让你说话了吗?!你给我闭嘴听到没有!你给我闭嘴!!!”

两团火自二人心口跃出,又在空中掐作一团。

天色逐渐暗了,二人的灵气也消耗得差不多,便随意择了个山洞落下,将里面睡到一半的狗熊团团赶出,又点起了篝火,准备休息一阵再度启程。

火光中,徐行被烤得有些发干,默默将屁股往后挪了挪。寻舟也不大喜欢火的样子,估计不想烧着,于是也往后面挪了挪。

“我们一个是鱼一个是木头。”徐行不解道,“还有必要点火吗?为了照明的话,可以用鲛珠啊。”

寻舟道:“从前你都会点火的。”

徐行了然。上一次二人一同下山猎妖还不知是什么时候,他这是在怀念童年呢。

“问你件事。”徐行道,“我醒来时占了‘徐行’的位置,那真正的小师妹到哪儿去了?”

寻舟闻言,顿了顿。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封闭内心,减少耗能,相当于只用剑灵建立与外部之联系,等待另一方传来呼唤他的声音。起初时他还会下山走动,或是在穹苍中走一走,后来也觉无趣,便陷入沉眠,这可苦了“神通鉴”了,他除了徐行谁都不在乎,可他的异常又不能暴露,于是“神通鉴”有时便会壮着胆子运用他的躯体,也就是说,那些入门第一件事是前来参观第一美人九重尊的穹苍新人们,其实看到的是剑灵扮演的尊座。

至于徐行醒来第一日,神通鉴对她说的“九重尊曾来过碧涛峰一趟”,来的也是这位小剑灵。那位真正撞名的小师妹铁了心要离开去找她的郎逸哥哥,但穹苍有令,没有正当理由脱离宗门便视为叛宗,叛宗者其余五大门绝不收,她正苦恼间,便看到九重尊幽幽飘了进来。

他给了她想要的,增进修为的丹药、足矣用三十年的盘缠、量身定制的功法,万贯重宝,与她交换一个暂时能让徐行栖身不被发觉的新身份,然后抹掉了这一段的记忆,送她下山。

“她向来深居简出,极少与人交际,”寻舟无谓道,“再对掌门施用一些迷术即可。”

“原是如此。”徐行道,“还真是个大工程。”

两人一问一答,聊得轻快,风吹也不觉刺人了,正在此时,徐行余光瞥见篝火旁树影一动,微弱到几不可见,她提了提唇角,将戳来戳去的小树枝往火里一丢,道:“出来吧。”

只有风声。

徐行一向是那种说“我数到三”但其实“一”刚说完就会动手的人,她指尖在火舌上轻轻一拂,那小小的木枝便收到了什么指令似的,蓦然染着火花脱身而出,像一把小剑般带着利风残影,朝那个方位狂袭而去!

咔哒两声,有人自藏身之处被逼出来了,一开口便是熟悉的不可置信:“你来真的?!!”

“来假的岂非对你太不尊重了?”徐行道,“我就知道是你。消息灵通,又在山下,能保守秘密,修为还行,四个条件齐全,也只有庄兄你了。”

庄乐山与她许久不见,每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她都是越来越可怕的消息,结果现在来了,只得到一个“修为还行”的评价,真是胸口淤堵,气得想吐血。

“既然你是冒充,那你今后做些什么,的确与穹苍无关了。”庄乐山神情冷了下来,“但,还是先请你把野火和寒冰两把神兵还回来吧。做人做事留一线,不要太过头了。相识一场,如非必要,我不想和你动手。”

“神兵?”

徐行握住剑柄,庄乐山霎时神情紧绷地向后一退。

“在此之间,你可是嘲笑过它是破剑。如今知道它是野火,就如临大敌起来了?”徐行手指触过剑身,嗤道,“其实,这把剑真的没有什么门道。就是普通的玄铁剑罢了,非要说的话,镶嵌的宝石名贵一些,杂质少一些,耐火锻一些和其他名剑没有太大的分别。你不必这么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庄乐山道:“若只是你说的这样,野火剑又怎可能……”

“它被称为‘神兵’,只是因为拿着它的那个人。”徐行假笑道,“抱歉啊,我觉得很顺手,就好像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一样,所以呢,不打算还了。劳烦理解一下。”

“你……”庄乐山看着她,心道,自己不能再如此轻易地被气到,为一个非是穹苍之人太过不值,“你混入穹苍,便是为了偷学穹苍更深一层的剑法,取走野火?你用了什么密法,能将剑谱运使到这种程度……有人在背后指点你么!”

早在访学时她随心所欲地修改剑招便能窥出端倪了,此人难道当真早有预谋……

“啊?”徐行状况外道,“这很难吗?”

庄乐山:“…………”

仅仅五个字,真的差点把全天下剑修气到吐血三升了。

第141章 师尊,先去要一间上房吧。

#141

最可恨的是, 庄乐山并未自这句话中听出任何嘲讽之意,也就是说,她是当真不觉得这有何难, 就像会了一加一为二自然能推出来一加二等于三一样, 真是人神共愤。

可叹,一点灵光便是符, 世人枉费墨与朱。若是成日里都要计较这些, 那没飞升也要把自己气到升天了。

庄乐山眼神一凛,还想动作,然而, 下一瞬, 自地底破土而出无数剑光残影,精准地穿过他的衣摆袖口,将其钉在树干上,他竟毫无所觉,挣了一下,愕然道:“你!”

“都说了, 你帮我不少忙, 我也不想跟你动手。”徐行指了指他,振振有词道, “不要因为我爱发神经就小看我!”

寻舟将徐行丢出去打他那根小树枝捡回,戳了戳火,而后,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好似庄乐山不是来追捕二人的大敌,而是草丛里突然窜出来的一条什么狗。

庄乐山:“……够了!”

徐行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生气, 歪头道:“回去吧。野火丢了可不是一天两天,既然没发现就一点事都没有, 说明这把兵器对穹苍也不是很重要。既然对穹苍不重要,对我很重要,那不是在我手上更好吗?”

“你就是这般讲道理的?怎么不把整个万年库都搬走?”这话也说得出口,庄乐山道,“你的身份玄素已认下了,他自认倒霉,穹苍内仅有零星几人知道内情,被下了封口令,不会再深究。我虽不知你真实目的,但看得出你对穹苍并无恶意,若你实在不想回去,他也不会勉强,就当到此为止了!只是,就让你这么堂而皇之将万年库里的掌门之物取走,穹苍焉有面子可言?”

徐行道:“是万年库遭窃比较丢人,还是我继续当穹苍掌门首徒比较丢人?”

庄乐山竟无法反驳。

万年库遭窃也不是第一次了,但徐行再顶着穹苍名头做尽坏事,那丢人的下限根本便是没有穷尽……

自方才那一招便能看出,徐行隐藏实力已久,真要动手,他占不了好处,说不定还会被打到做狗爬。庄乐山心念急转,最后长叹一声,将手举起,以示自己并无兵器,道:“罢了,罢了。不追了。我会禀报,你逃进昆仑……不过,在下还是不解,你拿野火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寒冰带走?”

野火消失得无声无息,这么久了都没人发觉,若不是徐行突然将寒冰取走,此事根本不会败露。

徐行自怀中将那双匕取出,簌簌比划了两下,若有所思道:“感觉也不赖?”

感觉很赖。和徐行惊才绝艳的剑术相比,她用起匕首来简直平庸到判若两人,可以说毫无天赋,她平日里左手藏的那把小剑,也只是为了补刀。越是这样,庄乐山就越是不理解,为何还要冒着一切崩盘的风险将寒冰带走?但她并不打算多言,问是肯定问不出来了,就像她的真实身份那般。

自己还有能得知她真实身份的那一日么?

三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淡了,庄乐山寻了个位置坐下,将腰上那些小册子整理好,见徐行在那玩剑,老好人毛病又犯了,沉着脸凝重道:“不知者无畏。野火剑看似寻常,但其间沾染的妖血凶性可称天下之最,更何况,掌门死后,剑灵跟着沉寂多年,若是吸收了你的血液,说不定会反客为主你有把握压得住它原先主人的凶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