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里,林听不知她们三言两语就要为她和段翎定下婚约。

林听在忙着解释:“段大人,你千万别误会,我把?你当成了别人,不是有意轻薄你的。”

良久,段翎才牵唇柔笑,捻了下无缘无故有点发麻的指尖:“林七姑娘把?我当成了别人?”

“没错。”

她恨不得剖心出来给他看,以自?证清白:“我刚闭着眼休息,误把?你当成陶朱了。如果知道是段大人你,我肯定不会抱你的。”

段翎:“林七姑娘不必解释了,我信你。再?说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瞧你这般如临大敌的,就像我是吃人的洪水猛兽。”

林听摸了摸鼻子,丝缕沉香顺着呼吸进入体内。

她猛地想到这只手摸过段翎的腰,又放下了:“这不是怕你误会嘛,你怎会是洪水猛兽,世上哪有长得如此好看的洪水猛兽。”

段翎似笑非笑:“好看……林七姑娘觉得我长得好看?”

林听就顺口?那么一说,表示自?己没把?他当洪水猛兽,不过他长得好看也是事实:“好看。”

他缓缓道:“好看又如何,不过是一张披在一堆丑陋血红骨头外面?的皮囊罢了。在林七姑娘眼里,我再?好看,都不配舔你脚。”

这个梗还能不能过去了?她想给以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我很?早就想跟你说是谣言了,你从哪里听来的谣言?也不知是那个疯子散播的谣言。”

林听悻悻然道:“散播谣言之人太可恶了,段大人,今日?我得当面?澄清一下,谁说你不配舔我的脚,你当然配舔我的脚。”

段翎看她:“嗯?”

她拍嘴:“不好意思,我嘴瓢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段大人不用舔我的脚,好像也不对。不管了,谣言止于智者,你我知道不是就行?了,旁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段翎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原来如此,是我听信谣言了。散播谣言之人确实可恶,你可要我将她查出来,给她点教训?”

林听刷地站起来:“不用。我猜此人应该知悔改了。”

她清了清嗓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以后此人再?传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谣言,你再?治她的罪也不迟,就给她一次机会吧。”

段翎语调轻缓:“你都这么说了,我便再?给她一次机会。”

“七姑娘。”陶朱见他们不再有搂搂抱抱的行?为,端着水小跑进凉亭,“您要的水来了。”

林听口渴又跟段翎周旋了那么久,感觉嗓子要冒烟了,接过陶朱手里的水就仰头喝,喝得急,叽里咕噜几下,喝了一大半。

有水沿着她唇角滴落,滑过下巴,再?往下砸去。

段翎只看了一眼便挪开了视线,侧过身眺望着山间云雾,一阵风吹来,云雾半散,露出山的一角,却也只露出山的一角,直至风停,也还是不见?山的全貌。

他腰间被林听摸过的地方产生了陌生又奇怪的感觉,痒,找不出确切发痒之处的痒,所?以挠不到,只能任由?它肆无忌惮痒下去。

*

太阳落山前,他们一起离开墨隐寺,林听靠着自?家马车坐,偶尔问陶朱拿零嘴吃,打发时间,但没再?撒娇让她喂自?己了。

与她同坐一车的李氏一直盯着她看,眼神热切。

林听刚开始的时候尽量忽略李氏的视线,但到后面?想忽视都忽视不了,她吐出口?中?话梅核,问道:“阿娘,我是不是快死了。”

李氏先?是一愣,随即揪住林听的耳朵,揪得她哇哇叫,也没放开:“呸,你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不要总是把?死字挂嘴边。”

陶朱心疼自?家姑娘:“夫人,您看,七姑娘的耳朵红了。”

这话没能劝动李氏,她生气?道:“活该,整天胡说八道,不给她点教训,以后不得更胡来,你说京城里哪个贵女像她这样的?”

“赵家二夫人是我的手帕交,她的女儿成了京城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呢,名不见?经传,张口?闭口?就是一些粗俗话。”

陶朱替林听打抱不平:“七姑娘也很?聪明的。”

李氏:“……”

耳朵被揪红的林听哼了哼:“既然我不是快死了,那您一直盯着我看作甚,好像我命不久矣,不看就再?也看不到一样。”

“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还不能看你了?”李氏反驳。

她努力掰开李氏的手:“能看是能看,可您看我的眼神总感觉怪怪的,弄得我不自?在。我知道错了,阿娘您随便看,行?不行??”

林听不知道她母亲哪来的力气?,怎么也掰不开,几根手指似要把?她的耳朵揪下来方肯罢休:“算我求您了,松手吧。”

李氏这才松手,转移话题:“今日?感觉如何。”

她又哼了声:“累,累死……累晕我了。”爬山上去,又爬山下来,中?午还吃一顿不见?一丁点荤腥的斋饭,不累的不是人。

“还有呢。”

林听摸着发红发烫的耳朵,装可怜:“还有疼。耳朵都要被您给扯下来了,我到底是不是您亲闺女,竟这般狠心‘虐待’我。”

李氏佯装又要揪她耳朵:“林乐允,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些。”

她灵活地往后躲:“我知道,您想问我和段二公?子的事。”

林听叹气?道:“可我们真的不可能,您还要我说多少遍,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没法成婚,你别打段家的主意了。”

李氏没忘林听在凉亭抱段翎的事,心想她面?皮薄,自?小便要强,想瞒着就瞒着吧:“好好,我都明白了,今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我尽量少插手。”

“真的?阿娘,您真的明白我的意思了?”林听半信半疑。

马车经过崎岖不平的山道,时不时颠簸几下。按理说,易叫人烦躁,李氏却心情愉快地“嗯了”声:“明白了,知女莫若母。”